王瞎子的独眼猛地睁大,瞳孔深处仿佛有火星迸溅!
周平安递过来一根他平日用的结实木拐杖,但拐杖的高度已经被仔细调整过,与那铁腿的长度完美匹配。
“走两步试试。”
周平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“不敢说健步如飞,但至少……能让你站着撒尿,不用再靠墙根儿了。”
这话简直粗俗,却瞬间击中了王瞎子内心最深处那点不愿示人的狼狈和屈辱。
他深吸一口气,那只独眼中爆出一种近乎凶狠的光芒。
他猛地将拐杖拄在身前,依靠着拐杖和那条新“腿”
的支撑,咬紧牙关,调动起全身的力量和残存的控制力,猛地向前迈出了一步!
“咚!”
铁质的脚掌结结实实地踩在泥地上,出沉重而稳实的声响,不是那种虚浮无力的拖沓声!
一步,两步……
他走得极其缓慢,甚至有些踉跄,需要拐杖和手臂的巨大力量来辅助平衡。
那条铁腿毕竟冰冷生硬,无法提供真实的触感,每一次落地都显得笨重而陌生。
但是,他确确实实是“站”
着在走!
身体的重心,第一次如此均衡地分布在两条“腿”
上!
那空悬了十几年、只能依靠一根木棍和强大臂力来代偿的失衡感,第一次得到了某种程度的修正!
他停下脚步,佝偻的背似乎都挺直了些许。
他低头,看着那条支撑在地、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铁腿,又抬头看了看站在炭火旁、眼神亮得惊人的周平安。
工具房里一片寂静,只有炭火偶尔出的噼啪声。
王瞎子没有说话,只是那条新腿的铁质脚趾部分,无意识地、极其轻微地在地上碾动了一下,仿佛在确认这真实的存在。
周平安也没说话,他知道,对于王瞎子这样的人,任何言语上的安慰或炫耀都是多余的。
这条铁腿,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语言。
过了许久,王瞎子才缓缓抬起头,那只独眼深深地看着周平安,目光复杂难明。
最终,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极轻、却仿佛重若千钧的:
“……谢了。”
然后,他转过身,拄着拐杖,伴随着铁腿落地时“咚…咚…”
的、带着奇异节奏的沉重声响,一步一步,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,走向门外那片被夕阳余晖染红的院落。
每一步,都仿佛踩碎了过往的某些枷锁。
看着王瞎子的背影,周平安不禁小声道:
“莫道桑榆晚,为霞尚满天!”
接下来的五日,周平安的生活如同上了条般规律而充实。
清晨,天边刚泛起鱼肚白,在王瞎子的严厉督促下练完吐纳和站桩,休息了一会儿,便继续在后院器械旁挥汗如雨。
石锁翻飞,单杠引体,沙袋沉闷的撞击声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。
每一次突破极限的酸痛,都让他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多一分把握。
而早饭后,周平安会必定出现在侧院的训练场上。
那里,那几名壮工竟然毅力非凡,坚持下来了严苛的训练,索性安排加入到了护院行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