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周大人。”
钱万贯斟酌着开口,声音低沉了几分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。
“今日清晨,您颁下的新法告示一出,真可谓石破天惊,满城震动啊!”
“大人您这份魄力,这份为清河刮骨疗毒的决心,钱某是打心眼里佩服!
只是……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变得锐利起来,紧紧盯着周平安的脸,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。
“这商税新法,牵一而动全身,尤其对行商按货值百抽三,这一条……钱某不才,在商言商,窃以为此税率,恐……恐有伤清河商路元气啊。”
“行商利薄,周转艰难,骤然加此税项,恐令四方商旅裹足不前,视清河为畏途。”
“长此以往,岂非断了清河商贸的活水源头?还请大人三思啊!”
他抛出了第一个试探,将矛头指向了看似最“温和”
的行商税,却直指新法可能带来的经济衰退风险。
周平安静静地听着钱万贯的“忧国忧民”
,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煦却难以捉摸的笑意。
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玉杯边缘轻轻摩挲,仿佛在感受那温润的触感。
直到钱万贯语毕,带着期待和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,他才不疾不徐地端起酒杯,浅浅抿了一口那琥珀色的“燎原”
。
烈酒入喉,带来熟悉的灼热感,也仿佛点燃了他眼底深处的一簇火焰。
周平安放下酒杯,目光平静地迎向钱万贯,那眼神清澈而锐利,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。
“钱员外忧心商路,拳拳之心,平安理解,亦深表感谢。”
他先肯定了对方的态度,随即话锋陡然一转,语气依旧平稳,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。
“然,员外只看到了表象,却未触及清河凋敝之根本!”
“哦?根本何在?请大人明示!”
钱万贯心头一凛,身体微微前倾。
“根本在于三点!”
周平安伸出一根手指,清晰有力。
“其一,苛捐杂税如跗骨之蛆,民脂民膏被层层盘剥,百姓困顿,购买力几近枯竭,市场焉能不凋敝?”
“其二,胥吏如虎,关卡林立,吃拿卡要,雁过拔毛,商旅视为畏途,商路岂能通畅?”
“其三,坐贾经营,成本高昂,利润微薄,更有地痞恶霸滋扰,如何安心?”
他顿了顿,声音拔高,带着一种运筹帷幄般的决断。
“故,平安此番施政,在‘破’而后‘立’!
裁杂捐、定官价,是为安民,让百姓休养生息,积蓄购买之力!
此乃根基!”
“征商税,取之于商,亦当用之于商!
平安所图,绝非竭泽而渔,杀鸡取卵!”
“那,大人所图为何?”
钱万贯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。
“打造一个全新的清河!”
周平安的声音斩钉截铁,目光灼灼,仿佛在钱万贯眼前展开了一幅宏大的蓝图。
“一个百姓能安居乐业,仓廪渐实,敢于消费的清河!
一个行商能往来通畅,无惧盘剥,乐于前来的清河!”
“一个坐贾能安心经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