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,琅琊王府。
除夕夜的王府,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。
巨大的花厅内,足足摆了十八张紫檀木嵌螺钿的八仙桌,珍馐罗列,玉液琼浆。
王家嫡系、旁支、有头脸的管事、依附的姻亲子侄,男男女女,老老少少,足有数百人济济一堂。
丝竹管弦悠扬,侍女如穿花蝴蝶般奉上佳肴,空气中弥漫着酒香、脂粉香与鼎盛豪门的富贵气息。
主桌之上,家主王玄龄端坐主位。
他年逾六旬,面容清癯,眼神却如古井深潭,内蕴精光,颌下三缕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,一身暗紫团蝠纹锦袍,气度沉凝如山。
左右依次是几位年长的族老、嫡子及得宠的孙辈。
王有财作为七少爷,位置在主桌靠末,却也足见其在家族中地位今非昔比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气氛正酣。
王有财深吸一口气,端着酒杯站了起来。
他今日穿着簇新的宝蓝色云锦直裰,衬得面皮愈白净,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,眼底却压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。
“父亲,各位叔伯长辈,”
他声音清朗,举杯环敬,“值此辞旧迎新之际,有财敬父亲一杯,祝父亲松鹤延年,福泽绵长!”
“祝我王家基业永固,枝繁叶茂!
愿来年风调雨顺,家和业兴!”
“好!”
王玄龄含笑举杯,目光在王有财身上停留片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。
其余族人也纷纷举杯应和。
王有财仰头饮尽,却不落座。
他放下酒杯,从怀中取出一封薄薄的信笺。
信笺用的是清河县衙特制的桑皮纸,质地柔韧,封口处盖着一个清晰的“周”
字火漆印。
这封信的出现,瞬间吸引了主桌所有人的目光。
“父亲,”
王有财的声音微微提高,带着一种奇异的情绪,似感慨,似震撼,更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。
“孩儿今日,想提一提那位清河县的周平安,周县令。”
此言一出,席间原本热闹的嗡嗡声顿时小了许多。
周平安和“燎原”
酒,在座无人不知。
王家凭借王有财当初的果断,拿到了“燎原”
江南道总代理权,更占了酒坊一成五的纯利。
这几个月,“燎原”
在江南如同燎原之火,所过之处,万金难求,为王家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和声望提升。
不少人看向王有财的目光,已经带上了几分真正的敬意。
然而,也有几位年长的兄长和向来倚老卖老的族老,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。
在他们看来,王有财不过是运气好,撞上了一个走了狗屎运的乡下地主傻儿子罢了,手段终究上不得台面。
王有财对这些目光恍若未见,他紧紧捏着那封信,指节微微白,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感叹:
“这周平安……孩儿都不知如何形容!
奇人?妙人?不,这些词都太轻了!
简直是……鬼神莫测!”
他这夸张的形容,让主桌上几位族老都皱起了眉头。
王玄龄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