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初三,年节的余韵尚未散尽,清河县周家庄后山深处,却已是另一番如火如荼的景象。
寒风依旧料峭,吹拂着未消的积雪,却吹不散那蒸腾而上的汗气与喧嚣。
一片被特意清理出来的巨大谷地中,数百道身影如同勤劳的工蚁,在初春的寒阳下奋力劳作,夯土声、号子声、木石碰撞声交织成一充满力量与希望的进行曲。
周平安与墨离站在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坡上,俯瞰着下方这片正在疯狂生长的“燎原”
根基。
周平安一身利落的靛蓝劲装,外罩半旧棉氅,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,却更闪烁着一种近乎亢奋的锐利光芒。
墨离则是一贯的素白棉袍,清冷的目光扫过谷地,沉静中带着审视。
下方忙碌的人群构成复杂:
有神情专注、动作精准高效的化名莫姓的墨家子弟,他们如同工坊的骨架与神经;
有上次酒坊扩招时因名额有限而遗憾落选、此刻终于如愿以偿的本县青壮,他们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和对“周青天”
的感激;
有听闻此地招募、管饭钱而从邻县甚至更远地方跋涉而来的流民,他们眼中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拼命与麻木被点燃后的微光。
在周平安“管两餐、日结工钱”
的铁律下,这百废待兴的巨大工程,正以“早七晚八”
的强度全运转着。
谷地核心,五大工坊区域如同五颗巨大的铆钉,深深楔入这片土地,虽显杂乱,却在墨家子弟的引导下,呈现出一种内在的、高效运转的秩序。
第一处:砖窑阵列。
五座巨大窑炉的基址已清晰划定,如同五座沉默的堡垒。
其中一座进度最快,圆拱形的窑体已初步成型,由厚重的夯土和就地取材的石块垒砌,窑门、烟道、火膛结构清晰。
一个身材精瘦、皮肤黝黑、眼神却异常明亮的中年汉子正是莫岩,此刻正蹲在窑顶,仔细检查着最后几块拱顶石的契合度,不时用手中的小锤敲打,出清脆的叮当声。
他身边围着几个本地招来的学徒,认真记录着他的每一句指点。
“莫师傅,这窑真能烧出比石头还硬的砖?”
一个年轻学徒敬畏地看着那庞然大物。
莫岩头也不抬,声音带着一种窑火淬炼出的沉稳:“火候到了,土石也能成金!
待这几日引火试温,第一窑砖出来,你们便知。”
他眼中闪烁着对“窑火之术”
的绝对自信。
只要试烧成功,这座窑炉便能成为源源不断吐出“坚逾精铁”
城砖的母体,其余四座亦将迅复制!
相隔百步:水泥厂区。
此地更为喧闹。
巨大的地基正在挖掘,木料、石料堆积如山。
一个面容严肃、手持卷尺和炭笔的中年墨侠名唤莫矩,正站在一处刚夯实的巨大方形基坑旁,手中展开的正是周平安提供的原始图纸,上面已被朱笔增添、修改了密密麻麻的注释和结构线。
他正与几个负责夯土的工头激烈讨论着。
“不行!
这煅烧窑的基脚必须再深三尺!
周大人说了,此物需承受千度高温,地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