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二十三,清晨的寒气尚未被初升的日头驱散,周平安正陷在厚实温暖的被褥里,享受着连日殚精竭虑后难得的酣沉。
窗棂上凝着细密的霜花,室内一片静谧。
突然,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、粗粝与急促交织的对话声,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。
“少……少爷还在安寝……”
“十万火急!
七公子严令,片刻耽误不得!”
是铁牛那熟悉的、带着点为难的瓮声,和一个完全陌生的、如同金铁摩擦般冷硬急促的嗓音。
周平安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,如同被冰水浇头。
他猛地睁开眼,眼神瞬间清明锐利:“铁牛!
何事喧哗?!”
门被推开一条缝,铁牛那魁梧的身影挤了进来,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未散的警惕。
他身后紧跟着一个身影,甫一进门,一股凛冽的风尘气和铁血气息便扑面而来。
来人身材精悍,穿着便于长途奔袭的紧身皮袄,外罩一件不起眼的深灰色斗篷,斗篷边缘沾着未化的雪沫和泥点。
他面容冷峻,如同刀削斧凿,眼窝深陷,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锐利如鹰隼,此刻正毫不避讳地、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,直视着刚从床上坐起的周平安。
他腰间挎着一柄样式古朴、刀鞘磨损严重的腰刀,站姿如标枪般挺直,双手骨节粗大,布满老茧。
在他身后门口,影影绰绰立着十个同样精悍、气息沉凝、手按刀柄的带刀护卫,如同十尊沉默的雕像,将门外微弱的晨光都堵得严实了几分。
“小人‘飞鹰’,”
来人抱拳行礼,动作干净利落,声音如同两块生铁碰撞,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,“奉江南琅琊王家七公子王有财之命,快马加鞭,特来面呈周县令!”
琅琊王家?七公子王有财?
周平安心中剧震!
那个精明和气、带着点商人市侩、在醉仙楼被他用烈酒火锅轻易“拿下”
的行商王有财,竟然是江南顶级门阀琅琊王家的七公子?!
周平安脸上的惊愕之色毫不作伪,甚至微微张了张嘴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这反应清晰地落入了飞鹰眼中。
飞鹰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周平安脸上停留了一瞬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和……更深一层的钦佩。
他想起了临行前七公子感慨的话语——“此人行事,赤诚如金,重诺如山。
四成之利,说予便予,毫无世家倾轧之态。”
此番观之,其惊诧之色,亦非作伪。
如此人物,当真是……异数!
七公子看人的眼光,果然毒辣。
飞鹰迅收敛心神,沉声道:“周县令,小人带来两条紧要消息,并转呈七公子书信与物品。”
“其一,朝堂动向。”
飞鹰语加快,字字清晰如冰珠落玉盘,“我王家在朝中得知,吏部侍郎孙继宗以‘周县令无功名、违祖制’为由,再奏请朝廷另派官员接掌清河。
此议已直达天听!”
周平安眼神一凝,睡意全无。
终于来了!
“然,”
飞鹰话锋一转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