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车上怎么这么多稻草?慢点!
慢点!
仔细着点!
碰坏了半点,老子扒了你们的皮!”
清河之外,二月末料峭的寒风里,类似这样紧张到变调的呵斥声,几乎同时响彻在大夏王朝十二道燎原酒商路的关键转运节点上。
淮南道,庐州最大的货栈码头。
王有财的心腹管事阮浩,此刻全然没了平日的精明沉稳,嗓子都喊劈了。
他死死盯着几个正小心翼翼从堆满厚实稻草的马车厢里,往下抬一个被草绳捆扎得严严实实、足有半人高扁平物件的壮汉,额头上的汗珠在冷风里都沁了出来。
“左边!
左边抬高点!
哎哟我的祖宗!
下面再垫两层草!
轻拿轻放!
对,就放那块铺了毡子的空地上!”
阮浩的声音带着颤音,指挥得手忙脚乱。
周围几个小厮更是大气不敢出,眼睛瞪得溜圆,仿佛在搬运什么稀世珍宝。
同样的场景,在河南道汴梁城钱家的货仓、在岭南道冼海生设在广州港的私库、在河北道柳明辉位于幽州城外的庄园……
所有负责接收本月份燎原酒的管事们,都经历了这前所未有、如履薄冰的卸货过程。
他们收到的指令前所未有的严厉——务必保证随酒而来的那批“特殊货物”
毫无损!
直到最后一道稻草被解开,那被严密保护的神秘物件终于露出了真容。
“嘶——!
!
!”
当那层蒙在上面的厚油布被猛地掀开,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阮浩,也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,猛地倒抽一口凉气,整个人僵在了原地!
眼前,赫然是一面光可鉴人、巨大无比的琉璃镜!
椭圆形的镜框似乎是某种深色的硬木,打磨得极其光滑,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。
而镜面本身,更是颠覆了阮浩对“镜子”
的所有认知!
澄澈!
无瑕!
平滑得如同凝固的水面!
阳光斜斜地打在镜面上,反射出清亮到刺眼的光芒。
镜子里映出的,不是铜镜里那种模糊扭曲、带着黄晕的影子,而是纤毫毕现、清晰得令人头皮麻的真实景象!
阮浩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因为惊骇而瞪大的瞳孔里细密的血丝,看到额角几根被风吹乱的头丝,看到下巴上刚冒出来的一颗微小痘印……
一切都像是被剥离了现实,凝固在了这方寸之间的琉璃之中!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仙家法宝吗?!”
旁边一个年轻的小厮直接“噗通”
一声跪倒在地,对着镜子就磕起了头,声音带着哭腔,显然是被这越认知的景象吓坏了。
阮浩也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。
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目光扫过旁边同样被稻草严密包裹的其他几十个扁平木箱——整整三十面!
三十面这样清晰如神的琉璃宝镜!
他猛地想起随这批货一起送来的那封周平安亲笔信笺,急忙从怀里掏出来,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地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