右脚终于落下——不是冲动,而是被那双眼睛的凝视接引而去。
足尖触到那层由光点串联的通道表面时,没有预想中的阻力,也没有失重坠落。
只有一股均匀而持续的牵引力自脚下升起,顺着小腿骨缝向上爬行,像无数根细针在经络里缓慢穿刺。
他没有停顿,将重心前移,整只脚掌压入光流之中。
身体被接纳了。
光流剧烈震荡,入口已在身后闭合,化作一道碎裂的光痕,仿佛宇宙缝线被强行撕开又缝合。
通道内部并非实体空间,也不是纯粹虚无。
每一步踏出,脚下的光点便如涟漪般扩散,又迅重组为新的路径。
头顶与四周并无边界,只有不断扭曲、折叠的光线带,如同宇宙脊椎般贯穿纵深。
远处看不见尽头,近处也无参照物,唯有掌心残留的那一丝脉动,依旧稳定地搏动着,像是从某个遥远星域传来的呼吸。
左臂疤痕开始烫。
不是疼痛,而是一种熟悉的灼热感,仿佛旧日角斗场的铁栅栏再次烙在皮肉上。
他借这热度调节呼吸节奏,一吸三停,一呼四断——这是伏尔康战士在深空失压环境下维持神经同步的古老节律。
残余电能随着呼吸被重新导引,从脊椎末端逐节上升,注入肩胛与腰椎节点。
磁场模组出低频嗡鸣,体表蓝白电光悄然浮现,形成一层薄而稳定的护盾。
警报在颅内闪现。
【神经信号延迟o4秒】
【基因链断裂风险:高】
【磁场承压阈值:78】
他没有理会。
系统反馈已不可全信,自从穿越星门认证那一刻起,体内所有机械教协议都开始出现数据漂移。
真正能依赖的,只有掌心那条无形丝线,以及左臂疤痕的搏动频率。
两者此刻完全同步,像两股纠缠的量子波,在混沌中保持着唯一的相干性。
他继续前行。
步伐不快,但每一步都精准落在光点脉动的间隙。
太快会扰动通道稳定性,太慢则可能被空间褶皱吞噬。
他曾听贤者提过,这种维度裂隙本不属于人类可通行的范畴,是原体以自身基因编码强行撕开的“血路”
。
走这条路的人,要么是归葬者,要么是逃亡者。
而他两者皆是。
空气中传来声音。
不是通过耳道接收,而是直接在颅骨内震荡。
有孩童的嘶喊,有金属撕裂的锐响,还有一段低沉吟诵,用的是早已失传的火星古语。
画面随之闪现:沙暴中的竞技场围栏、战友临死前攥紧的手、一颗燃烧的赤红星体缓缓塌陷……这些都不是他的记忆,却又如此真实。
他闭上左眼。
义眼早已关闭光学输入,仅保留基础结构扫描。
现在连那点微弱的反馈也被切断。
世界陷入纯粹的感知剥离状态。
他不再看,也不再听。
只专注于掌心的牵引力,以及脚下光流的温度变化。
牵引之力忽然震颤,像是回应远方传来的低语——是警告信号。
空间开始挤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