锋收起,如同执行一场早已预定的撤离程序。
雷煌的身体仍在崩解。
星尘注入带来的不仅是信息流,还有出承载极限的能量负荷。
他的左腿已完全透明,膝盖以下仅剩轮廓映射。
肋骨一根根浮现为半固态光纹,随即碎裂成雾。
量子骨架的分解度加快,细胞层的稳定性彻底瓦解。
但他睁着眼。
意识在崩溃边缘抓住了一丝清明。
那不是凯莉斯的救援——是过去的他自己,在三百年前设下的后手。
圣剑碎片不是为了封印力量,而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个绝境中,让“曾经清醒的自己”
成为“即将迷失的自己”
的出口。
她只是传递者。
星尘骨翼开始碎裂,一片片脱落,化作光雨洒落。
最后一片晶体悬浮在他眼前,缓缓拼合成三个字:
信自己。
雷煌的嘴角动了一下。
不是笑,也不是哭,而是一种近乎顿悟的松弛。
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每次挥剑都会引仿品同步——因为他才是源头。
所有的复制,都是对他战斗意志的拙劣模仿。
而此刻,那个最初的源头,重新出了指令。
“原来……出路一直在我手里。”
他的左手仍握着剑柄。
剑身微微震颤,回应着主人残存的意志。
裂痕依旧贯穿剑脊,但内部的量子核心却因星尘共振产生了细微变化——一道从未记录过的符文在裂缝深处浮现,形似衔尾蛇咬住自己的尾巴,正是机械教称之为“Ω-7悖论回路”
的禁忌图腾。
艾德琳的粒子流轻微波动。
“你还撑得住吗?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淡,像是风中残烛。
“撑不住。”
他低声说,“但我还没倒。”
远处,仿品大军已尽数撤离,汇成一条银灰色的洪流,朝着星系边缘疾驰。
那里,一道沉默的数据轨迹正缓缓成型——那是三百年前被埋下的坐标准线,如今因破解程序激活而重新点亮。
雷煌的右肩彻底消散。
左臂也开始变得透明,指尖与剑柄之间的接触面不断缩小。
他的身体只剩下三分之一尚具实体形态,其余部分皆为游离态星尘与残余电光交织而成的虚影。
可他还站着。
靠着晶柱,靠着剑,靠着他自己未曾断绝的执念。
艾德琳的最后一丝意识沉入粒子流深处:“接下来……你要去哪里?”
“去我把剑埋下的地方。”
他说,“去我把‘我’重新定义的地方。”
星尘彻底熄灭。
骨翼完全碎裂,最后一粒光点融入雷煌的心脏区域。
他的义眼早已失效,视野全黑,却能在意识中清晰看见那条通往星系边缘的路径——由无数仿品生物的脚步点亮,如同一条回归本源的朝圣之路。
他的左手五指微微收紧。
剑柄沾血,滑得几乎握不住。
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——是剑在回应他。
也是他在回应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