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陈师父的主意。”
玄真道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“他说武者光会打打杀杀不行,得懂医理,知世事,不然迟早要被人用阴谋诡计算计。”
正说着,学舍的门忽然被推开,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捧着书卷跑出来,直冲到鲁长老面前:“鲁爷爷,书上说丐帮的‘降龙掌’要配合内力运转,可我总觉得气脉不畅……”
鲁长老刚要回话,青城派的李师叔已经捋着胡须上前:“小姑娘试试这样——沉肩,坠肘,气走丹田时先聚后散……”
他边说边比划,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教别派弟子,顿时停了手,脸上有些尴尬。
“教得好。”
玄真道长朗声说道,“不如这样,从今日起,各派每月派两位长老来断云谷轮值,既能指点后生,也能互相切磋。
至于学舍的经书,让藏经阁的师弟再抄些送去各派,孩子们想学哪家的道理,都该让他们自己选。”
张远忽然想起千机楼总坛里那些蒙尘的机关图。
当时他在废墟里捡到一本《天工开物》,上面的批注字迹娟秀,像是出自女子之手。
后来才知那是千机楼前代楼主的女儿所写,她本想将机关术用于开凿水渠,却被父辈用来制造杀器。
那时他便想,若这等巧思不用来害人,该有多好。
演武场的喧嚣渐渐融入暮色时,张远看见那瘸腿少年正对着月光练习剑式。
他的动作依旧笨拙,却比清晨稳了许多,每一次挥剑都带着一股不肯认输的韧劲。
不远处,鲁长老和李师叔正蹲在石桌上画着什么,时而争执,时而大笑,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划出密密麻麻的剑路。
“你看,”
玄真道长的声音带着欣慰,“真正的武道,从不是关起门来自己练。”
他转身望向观外的星空,断云谷的夜风里,第一次混杂着不同门派的练剑声、读书声,还有孩子们追跑打闹的欢笑声,“千机楼用阴谋诡计想拆散我们,却不知破局的法子,本就藏在‘共’字里。”
张远握紧了铁剑。
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却不再是从前那般带着孤冷的锋芒。
他忽然明白,武道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修行。
那些藏在各派秘籍里的功夫,若不能让更多人活得更有尊严,再精妙的剑招,也不过是废铜烂铁。
夜深时,演武场的灯火依旧亮着。
张远铺开宣纸,开始默写今日新悟的剑谱。
笔尖划过纸面,忽然想起三师叔临终前说的那句话:“武道的真谛,不是打赢谁,是护着谁。”
窗外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,已是三更天了。
他吹灭烛火,将写好的剑谱折好,打算明日交给学舍的孩子们。
或许他们中有人更爱机关术,有人更喜医术,但只要心里存着那份想让江湖变好的念头,这武道,便总有新的希望。
明日卯时的练剑,他要带着孩子们一起——不是教他们如何伤人,是教他们如何守住手里的剑,护住心里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