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了硬功,就该像溪水绕石那样,找缝隙力。”
小石头红着脸摆手,手里还攥着半截木炭,木炭上沾着草药汁——方才陈师父教他认药草,说有些毒草虽烈,只要用对了法子,也能变成疗伤的良药。
张远忽然觉得掌心的铁剑又开始烫。
他想起三年前初入玄清观时,师父总说“练剑先练心,心不正则剑邪”
。
那时他以为“正”
就是守规矩、循旧法,此刻望着互参堂里争论的众人,望着木桩上蜿蜒的剑痕,望着阿秀掌下裂开的木纹,才明白真正的“正”
,该是像大地承雪、江河纳川那样,容得下不同的路,也守得住根本的道。
暮色漫过断云谷时,张远独自留在演武场。
他对着木桩练剑,不再刻意追求铁剑的刚猛,也不执着于步法的轻灵,只想着春风如何拂过枝头,溪水如何漫过卵石。
剑招渐渐变得圆融,劈、刺、点、撩之间,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流畅——像是把各派武学的碎片,用自己的心念串成了线。
忽有夜风吹过,铁剑与气流相触,竟出清越的鸣响。
这声音不同于往日的锋芒毕露,倒像是山涧流水撞上青石,带着生生不息的意韵。
张远收剑而立,忽然现自己的内息运转也变了——不再是玄清观“清心诀”
的循规蹈矩,而是像条容纳了百川的河,青城的刚、武当的柔、丐帮的沉、唐门的迅,都在这股气流里各得其所,却又汇作一股更绵长的力道。
“这便是‘化境’么?”
玄真道长不知何时立在月光下,手里还拿着那本被翻得卷了角的《江湖武学总录》。
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,有的是李师叔补的剑理,有的是鲁长老加的掌法注解,最末页还有小石头画的简笔画,一个瘸腿少年拄着铁剑,剑旁写着“功夫是活的,人也该是活的”
。
张远望着掌门鬓边新添的白,忽然明白,所谓突破境界,从来不是练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神功。
而是像断云谷的春天那样,懂得了冰雪会消融,冻土会松动,枯木能芽;懂得了不同的根能扎在同一片土里,不同的水流能汇入同一条河。
他抬头望向互参堂的方向,那里的烛火还亮着,隐约传来争论声与笑声。
铁剑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,不再是冰冷的利器,倒像是陪伴多年的老友。
明日卯时的练剑,该去互参堂借本《农桑要术》来看看。
张远忽然想,或许种田织布里,也藏着武学的道理——毕竟最厉害的功夫,本就该像阳光雨露那样,滋养万物,而非摧残生灵。
夜风掠过演武场,吹得嫩草轻轻摇晃。
远处的互参堂里,烛火忽然亮了些,像是有人又在灯下添了新的注解。
这江湖的武道,正在这一笔一画、一招一式里,悄悄长出新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