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的人影,仰起头喊了一声,声音在雨里有些飘,“俺们把家里的门板拆了,先把城墙补补!
虽说比不得从前的青砖结实,好歹能挡挡夜里的寒风!”
他身后的百姓们纷纷应和,有人举起手里的木料,有人拍着身上的土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,却又透着一股韧劲儿。
张远认得那老汉,是潼关附近的农户,去年魔教突袭时,他的儿子死在了城楼上,如今他带着乡亲们,一边补种庄稼,一边帮着修补城墙。
“让大家歇歇吧。”
张远朝楼下喊道,声音穿过雨幕,“雨大了,先避避再干活!”
“不碍事!”
老汉摆摆手,拐杖往地上一顿,“这点雨算啥?想当年俺们躲在山洞里,听着外面魔教的马蹄声,那才叫煎熬!
现在能亲手补补城墙,心里踏实!”
张远望着楼下的人群,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。
他想起影主曾说,江湖人不过是他掌中的蝼蚁,百姓更是任他揉捏的尘土。
可如今,这些被视作“蝼蚁”
的人们,正用拆下来的门板修补城墙,用断枪当拐杖支撑着前行,用带着血痕的手播撒种子——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叫“武道”
,却在用最朴素的方式,守护着自己的家园。
“李将军,”
张远转过身,声音比刚才沉了些,“让库房里的粮食分一些给百姓,再把那些能用的兵器回炉,打成农具。”
“早就安排了!”
李将军笑着点头,“铁匠铺的师傅们说了,再过几日,第一批锄头就能打好。
清玄道长还说,等祠堂建好了,就请盟主去给战死的弟兄们上个香,告诉他们,咱们不仅守住了家,还要把家建得比从前更好。”
张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左手的伤疤已经淡了些,却还能摸到皮肉下凸起的骨缝;右手的虎口处,重剑的痕迹早已刻进了肉里。
这双手,曾握着剑劈开血路,也曾在黑松林里无力垂下,可现在,它们能接过百姓递来的秧苗,能扶着老汉的肩膀说一句“辛苦了”
。
雨渐渐小了。
远处的田埂上,有人唱起了歌谣,调子有些苍凉,却透着股活泛的劲儿。
张远知道,那是关中一带的民谣,讲的是春种秋收,讲的是家人团圆,讲的是日子再难,也得往前过。
他走到城墙边,望着那片正在复苏的土地。
断墙会被补好,焦土会生出新苗,战死的英灵会被铭记,而活下来的人们,会带着伤痛,一步一步把家园重新建起来。
这或许比击败影主更难,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招,没有力挽狂澜的壮举,只有日复一日的劳作,只有一砖一瓦的堆砌,只有一颗不肯放弃的心。
但这,才是真正的“守护”
。
张远伸手握住城墙上的一块残砖,指尖触到湿冷的砖面时,突然觉得心里无比踏实。
他仿佛能听见,泥土里有种子破土的声音,能看见,明年的春天,这里会有青砖黛瓦,会有炊烟袅袅,会有孩子们在城楼下追逐打闹——那是用血汗和坚韧,重新拼起来的家园。
雨停了。
一缕阳光穿透云层,落在城墙上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