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里,晋帝穆攸正等着某人归来。那人贵为国师,进出宫门从不穿晋国官服,身披黑色斗篷,斗帽宽沿遮住了他大半张脸,但还是隐约可见左眼绣金丝的罩布和脸颊上神秘的刺青符文,他仅剩的一只眼闪烁着比旁人双眼更锐利的光,面对着晋国至高无上的帝王,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慎微,有的,只是运筹帷幄的笃定。
“崔先生回来的倒早。”穆攸露出笑容,“看你独自来见朕,东西定是送出去了。”
“臣送去的是皇上的恩典,既是恩典,兴国坊哪有不收的道理?”崔锦面色自若。
穆攸挥散宫人,“裴家离京几十年,那炉子还烧着吗?”
“沧浪岛上浓烟凝而不散,炉子定是烧着的。”崔锦走近几步,“天炉是裴家的宝贝,人在炉在,炉灭人亡,除非裴家死绝,那火种定是要护住的。”
“天炉能熔得了流星石?”穆攸轻抚椅柄,睿目瞥看崔锦。
崔锦独眼对视着穆攸,穆攸年近半百,虽还保持着壮年的姿态,但斑驳的发髻也昭示着他已经渐渐衰老,他又是不甘老去的,询问起流星石,他微凹的眼露出灼灼亮光,恨不得要在有限的岁月里见证一番。
“臣不敢担保。”
“朕也没叫你担保。”穆攸有些不悦,“朕不过是在想,裴家离开荣都数十年,与世隔绝至今,还存着当年的技艺?就算天炉还在,技艺不进则退,朕…担心国师你送去的流星石…不过是让他们白忙乎一场。”
“当年。”穆攸回忆着昔日所闻,那已经是数十年前旧事,久到他也是听先帝讲述,但每每想起,他还是会周身生出久违的澎湃,“裴陆两家争夺外坊承制朝廷兵器的资格,两家立下重誓,落败者举族离开,自此后人永不踏入荣都,裴家落败,退居沧浪岛,距今已有近三代光景,想不到百年之后,命运轮转,陆家没有做成的事,竟又辗转到了裴家手里…”
“崔先生知道吗,那是一场旷古绝今的试剑。”穆攸脸色涨红,“天下最好的兵器坊,两位最顶尖的剑手,先帝每次提及都会感慨,予陆家的天鹄坊而言,兴国坊是他最好的对手,二者相比,天鹄坊得利然失进,兴国坊离京却存志,放眼去看,还是天鹄坊失去的更多。”
??“听皇上的意思,就算兴国坊熔不了流星石,您还是会召他们回京。”
“沉璧说。”穆攸缓下情绪,“自血弩案后,晋国铸术江河日下,数十年无法精进,这案子牵连甚广,有名有姓的兵器坊几乎都有牵扯,这几年虽渐渐平息,可出了朝廷内坊,外头连个像样的铸师都找不到,长此以往,技艺不得长进,对晋国而言绝非好事。”
“皇上总说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