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似温暖的阳光裹着寒气洒落,李沉海缩了缩脖子,防止寒风顺着领口往怀里钻。
老马垂着头,呼出的白雾在鬃毛上凝成细微水雾,铁蹄踏在官道上,出沉闷的“嗒嗒”
声,惊起几团卷着枯草的旋风。
目之所及,土地干裂得如同老农布满皱纹的脸,播下的种子不知是被旱死还是成了田鼠的口粮,连个嫩芽的影子都不见。
道边那几簇黄的野草,茎秆被风吹得东倒西歪,时不时有干枯的草叶被风卷上半空,打着旋儿飘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。
一阵寒风呼啸而过,老马不安地嘶鸣一声,前蹄刨动地面。
李沉海眯起眼睛,隐约看到前方官道上有个黑影在晃动。
待走近些,才现是个衣衫褴褛的老汉,正拄着树枝,一步一挪地走着。
老汉身上披着的破麻布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脚上的草鞋早已磨穿。
“老伯,可是要去哪?”
李沉海勒住缰绳,翻身下马。
老汉缓缓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与绝望:“去找我儿子,他被抓去服徭役……家……”
话音未落,老汉身子一歪,险些栽倒。
李沉海眼疾手快扶住他,触手一片冰凉,心中不禁一紧。
此时,天空飘来大片乌云,遮住了太阳,寒风更急,裹挟着零星的雪粒,预示着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即将来临。
驮着老汉一路前行,经过一处破败的土地庙时,他停下老马,将老汉搀扶下来。
四处漏风的土地庙里,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,破个大洞的房顶,时不时还会飘来几颗晶莹的雪粒。
李沉海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些干粮糕点,又拿了一件棉袍披在老汉肩上,望着他那干瘪枯槁的脸庞,安慰道:“你且在这歇歇,往后的路还有很长,会好的……”
这话,他自己都不信,却不明白为什么能说出口。
老汉抓着他的胳膊,干裂起皮的唇角忍不住颤抖起来,浑浊的眼眸蓄点泪花,颤颤巍巍的低声哭了起来。
李沉海不愿看到这般情景,轻轻拍拍老汉肩头,起身离开破庙。
灰暗的天空下,一颗颗黄豆大的小冰球倾泻而下。
寂静无人的官道上,李沉海骑着老马,仍旧不急不缓的前行着。
……
回到镇上时,冰雹已经停了。
湿漉漉的空气中,混杂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。
街道上,行色匆匆的居民,换上摞着补丁的棉袄,各自低头前行。
与县城相比,这里的情况相对平静一些,但李沉海清楚的知道,雪花落地的那一刻,就会有不少人面临饿死的窘迫。
“东家,出去啦?”
路边,栓子挑着两捆柴,看到他的身影后,笑着问道。
“对,刚回来,马上天冷了,多屯点柴,吃饭取暖全靠它呢!”
李沉海翻身下马,边走边说道。
这里的冬天真能冻死人,家里如果没有足够的炭火,日子肯定不好熬。
“哎,什么都涨价,柳木一担都要二十文了,照这么下去,日子还怎么过。”
栓子挑着木柴,一脸忧愁的叹息道。
每年一到冬天,木炭,干柴都会随着涨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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