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,夜色如墨。
招待所的房间里,陈净送走了依旧激动不已的刘建业和王大爷,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下来。
他没有急于休息,而是站在窗前,复盘着白天会议的每一个细节,推演着李建国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,以及王宗明最后那个怨毒的眼神。
就在这时,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,屏幕上跳动着“李赫”
两个字。
陈净接起电话,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。
“喂,李哥。”
“哟,我不敢当!
我得叫您‘陈试点’,‘陈先锋’啊!”
电话那头传来李赫夸张的调侃声,“陈大书记,恭喜啊!
今天在改委那场会,你可是出尽了风头。
我听我们单位跑那条线的记者说,你舌战群儒,把国资委的专家问得哑口无言,最后把王宗明气得脸都绿了,简直是京城赶考的现代版‘范进中举’啊!”
陈净被他逗笑了,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放松下来:“李哥,你就别拿我开涮了。
我这是赶鸭子上架,差点就下不来台。
要不是领导们高瞻远瞩,我这会儿估计已经打好背包,准备回大同村种地了。”
“得了吧你!
还种地?你这叫‘退一步海阔天空’,实际上是‘进一步封侯拜相’!”
李赫哈哈大笑,随即压低了声音,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语气说,“我可听说,王部长回到部里,把自己最心爱的那套紫砂茶具,‘当啷’一下,全给摔了。
他办公室的小李,吓得一天没敢进去送文件。
你这一炮,可是把他的心头肉给炸了。”
“那我还真是罪过了。”
陈净嘴上说着“罪过”
,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歉意,“我这也是为了湖洪县几十万老百姓,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“你这就没意思了啊,在我面前还打官腔。”
李赫笑骂道,“不过说正经的,陈净,你这次是真的上了李建国主任的船了。
这船,往好了说是艘‘宝船’,乘风破浪,直抵青云;往坏了说,也是艘‘贼船’,上了就下不来,无数双眼睛在岸上盯着,就盼着你触礁沉没呢。
你这‘试点’,往后可就是个‘靶心’了。”
这番话,虽然是用玩笑的口吻说出,却与胡家爷爷的提点不谋而合。
陈净脸上的笑意收敛,变得郑重起来:“我明白,李哥。
多谢你提醒。”
“嗨,咱哥俩谁跟谁。
你在前线冲锋,我在京城给你当个‘顺风耳’。
有什么风吹草动,我第一时间通知你。”
李赫顿了顿,又恢复了轻松的语调,“行了,不耽误你这个大功臣休息了。
等你下次来京城,我做东,咱们好好喝一个,庆祝你把王宗明那老小子气得摔茶壶!”
“好,一言为定。”
挂断电话,陈净心中的沉重被冲淡了不少。
李赫的存在,就像是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,一个能让他暂时跳出棋盘,喘一口气的朋友。
……
次日,归途。
火车呼啸着向南驶去。
刘建业和王大爷的兴奋劲儿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