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棣冲进城门时,虎头湛金枪已沾满血迹。
城外的厮杀正到白热化,金人的重甲步兵列成方阵,长刀劈在盾上,震得“敢战士”
手臂麻。
他忽然瞥见方阵侧翼有处松动——是三个金卒被杨再兴的枪影缠住,脚步乱了半分。
“凿穿阵!”
他大吼着扑过去,虎头湛金枪不刺人,反倒往金卒的胯下战马刺,冻土被劈得飞溅,那三骑顿时踉跄,方阵的缝隙便露了出来。
“来得好!”
杨再兴的银枪如毒蛇出洞,顺着缝隙钻进去,枪尖挑飞个金卒的护心镜,枪杆一旋,竟将那厮从方阵里拽了出来,摔在泥土上出闷响。
张铁牛趁机用矛杆横扫,金卒的胫甲被打得凹陷,方阵顿时乱了阵脚,“敢战士”
像股黑流,顺着缺口向城门涌了进去。
城外的厮杀更烈。
一万三千人踩着同伴的尸身往前冲,有人中箭倒下时,怀里的饼子掉出来,芝麻粒混着血珠滚了一地——那是三日前老妇塞给他的,此刻还带着体温。
老卒老李的锈长刀断了,便捡起地上的铁矛,虽然握不惯,却凭着当年在西军学到的经验,专往金卒的下三路捅,嘴里还念叨:“这金军还不如西夏耐打!”
午时三刻,城西北角的金军主帐的金旗终于被砍倒。
杨再兴踩着旗手的尸身,将“大军”
的宋字旗插上营帐,那旗面早被血浸透,在风里猎猎作响,倒比金人的海东青旗更添了几分狰狞。
王棣拄着虎头湛金枪站在城头,望着城里——断街残巷里,百姓们扒着门缝往外看,眼里先是惊惶,待看清“敢战士”
甲胄上的“宋”
字,忽然有人哭出声,接着便有无数人涌到街边,举着断碗、破布挥舞,哭声里竟混着些微弱的欢呼。
他摸了摸胸甲上的“山河”
刺青,那里早被汗水浸得烫。
城下的金人大营仍在鼓噪,箭雨还在往城头落,但此刻听着城里的动静,听着身后自己带来的“敢战士”
粗重的喘息,突然觉得这虎头湛金枪虽沾满了血,却比任何时候都沉、都稳。
杨再兴走过来,银枪往砖缝里一插,枪杆上的凹痕在阳光下历历可数。
“大哥你看,”
他指着城里此起彼伏的炊烟,“这城还没死透。”
张铁牛扛着矛凑过来,胸口的“尽忠”
二字被血渍染得黑,却亮得刺眼。
“金狗再凶,也挡不住咱们往城里走!”
风从城洞穿过去,带着战歌的调子——还是那种师道在时西军当年的旧曲,此刻由铁匠、农夫、老兵们唱出来,混着城里百姓的哭喊声,竟比任何时候都响,像道惊雷,劈开了笼罩开封多日的绝望乌云。
王棣抬头望向城中心的皇宫方向,那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暗淡的光。
他知道,这一万三千人进了城,不过是在冰封的河面上砸开个小口,往后的厮杀只会更烈。
但此刻握着枪柄,听着这满城的声息,忽然想起出时老兵们说的话——这天下的骨头,只要还有一根不肯弯,便不算输。
虎头湛金枪的枪芒在阳光下亮了亮,像只不肯闭上的眼睛,望着这座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