痕:“大哥是怀疑老颜有问题?”
王棣微微颔。
杨再兴的大手已按上了佩剑的剑柄,指节捏得铜环“咯吱”
作响。
“老颜那厮昨日送夜宵时,手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似的,敢情是装出来的?”
杨再兴眼中精芒一闪:“那还等啥,将其拿下细细审问。”
王棣却缓缓摇头,用象牙筷子拨弄着盘中酱牛肉,牛肉纹理间渗出的红油在晨光中泛着亮:“可我们并不知其底细,背后究竟是何方势力,贤弟你瞧——”
他忽然抬筷指向窗外,只见卖唱姑娘的琵琶弦恰在此时“铮”
地一声绷断,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,“若打草惊蛇,岂不教那水底泥鳅溜了?”
他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酒液顺着喉结滑落时,喉结微微滚动:“不若就将计就计,放长线钓大鱼,将其背后的势力挖出。”
杨再兴猛地醒悟,一拍大腿差点掀翻桌子,却被王棣眼神止住。
只见王棣从袖中摸出枚青铜棋子,在桌面上轻轻一推,棋子滴溜溜转了几圈,恰好停在酱牛肉的油迹旁:“欲擒故纵,方得鱼龙。
切让我等引蛇出洞。”
此时阳光已爬过对面的屋脊,将木窗上的梅兰竹菊刻痕照得透亮。
杨再兴望着王棣眼中闪烁的精光,他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白牙,伸手抓过酒坛一饮而尽。
杨再兴将酒坛重重一放,陶土坛口溢出的琥珀色酒液在松木桌面上蜿蜒成河,那酒线曲曲折折,竟与案头舆图上的拒马河分毫不差。
他盯着王棣推来的青铜棋子,忽觉那棋子上的饕餮纹兽目在晨光中幽幽亮,与宣抚使府博古架上那柄吴越古剑的纹饰如出一辙,不由得探身压低声音:“大哥是要借校场演武设局?”
王棣用筷子蘸着酒液在桌面游走,琥珀色的酒线先勾出个浑圆圈子,又在圈心点了个墨点,恰似真定城郭图上的校场标记:“正是。”
他说着他忽然抬眼望向窗外,只见不知何时起了层薄霭,真定城墙的箭垛在雾中时隐时现,恰似宣和年间宫中画师笔下晕染的水墨关山图。
“真定府人人皆知杨再兴好酒豪爽。”
王棣的筷子在“校场”
墨点旁划出三道弧线,宛如三面包抄的兵阵,“老颜那厮若真是细作,岂会放过你这道口子?晋卿,唐卿兄弟二人来校场观兵之时,吾等故意露出破绽,老颜若是金人奸细,定会想方设法弄到宋军布防图,如此机会,他必不会错过。”
他话未说完,杨再兴已重重一拍桌子,震得杯中的酒液荡起细浪:“哥哥是说,让那厮以为杨某酒后失言,泄了布防图的玄机?”
王棣微微一笑,“正是。”
伸手拂去桌上的酒渍,木纹中残留的酒痕竟组成了北城根的地形图,恰似夜空中隐现的星斗。
此时薄雾渐渐浓了,木窗格子上的梅兰竹菊刻痕被水汽洇得模糊。
杨再兴望着王棣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,他咧嘴一笑,抓起酒坛便要斟酒,却见坛口溢出的酒液在桌面上聚成个小湖,湖心那枚青铜棋子的饕餮纹口,正衔着一缕从窗缝钻进来的晨光,恍若凶兽吞日。
“校场演武时,杨某便装作醉酒失言。
用假布防图钓他上钩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