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而赵佶藏在袖中的手,正紧紧攥着一枚刻着东南行在的象牙腰牌,牌角被他磨得光滑,恰似他此刻唯一清晰的念头——待太子接过监国印绶,这九重宫阙便如一副甩脱的枷锁,他自可顺着汴河,逃往那烟柳繁华的江南去也。
宣和殿的鎏金铜鹤香炉里,此刻燃的竟是寻常百姓家用的艾草香,那苦涩烟气缭绕上升,将殿中悬挂的《听琴图》绢本都熏得泛黄。
赵佶斜倚在御座上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。
案头那方天下一人的花押印盒敞着盖,里面的朱砂干涸结块,倒像是凝结的血痂。
大家,太子殿下已在殿外候着了。
内侍梁师成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,偷眼瞧去,见皇帝正对着一面菱花铜镜呆。
镜中那人穿着半旧的赭黄罗袍,领口处金线绣的盘龙纹已被手指捻得模糊,鬓边竟添了几缕银丝,在殿角残烛映照下,宛如雪落青丝。
赵佶忽然抬手,用象牙篦子将一缕白别到耳后,篦齿划过头皮时,竟带下几片细碎的皮屑,簌簌落在明黄袍袖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