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,貂尾扫过肩甲时抖落几片雪沫;太宰白时中的象牙笏板攥得颤,板面上清正廉明的刻痕里渗着汗渍,倒像是被水泡过的残简。
快扶官家上座!
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,话音未落,十数只手已同时伸来。
赵桓只觉左右胳膊被不同的人攥着,有的手戴着扳指硌得生疼,有的袖口沾着雪水冰凉刺骨,更有甚者,腰间玉带的銙片擦过他大腿,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。
他像个断线傀儡般被七手八脚抬起,靴底离地时蹭到殿门槛上的铜包边,那包边上刻着的万寿无疆已被磨得模糊,只剩字的横钩还透着点铜绿。
龙椅的紫檀雕花扶手撞在他后腰时,赵桓猛地一颤。
那椅子扶手上盘着的螭龙雕刻,龙嘴正对着他的咽喉,口中含着的夜明珠在灯火下幽幽亮,竟似怪兽垂涎的唾液。
群臣们手忙脚乱地帮他整理皇袍,有人扯正衣领,有人抚平袖口,却把他腰间未系好的玉带弄得更乱,玉銙在龙椅上磕出的脆响,恍若为这登基大典敲着礼钟。
官家请受百官朝贺!
太宰白时中高声唱喏,笏板举得山响。
吾皇万岁万万岁——群臣刚要跪拜,赵桓突然出声短促的呜咽。
赵桓刚想撑着扶手起身,忽然觉得后心一软,方才被童贯按过的地方突然针扎般疼。
他眼前倏地黑,殿内晃动的宫灯竟化作无数鬼火,群臣仰起的面孔在光影里扭曲变形,蟒袍上的禽兽补子仿佛活了过来,正扑棱着翅膀啄向他的咽喉。
一声闷响,赵桓顺着龙椅滑了下去。
明黄皇袍的下摆堆在丹墀上,像摊开的一领寿衣。
他手腕撞在龙椅前的鎏金香几上,几上放着的玉玺印盒被撞翻,朱砂印泥溅在他袖口,将奉天承运的绣字染成暗红,恰似新泼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