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冰都是暗紫色的。
他忽然想起真定破城那日,自己踏过宋兵冻僵的尸身,靴底碾碎的甲叶出冰裂般的脆响。
此刻信德府的火势更猛,火油泼在民居上的声,混着远处百姓的哭嚎,倒像是当年在黄龙府看萨满跳神时的鼓点。
两场大胜让他肩甲上的金狼纹愈耀眼,连甲叶缝隙里卡着的宋兵血垢,都在火光下泛着骄傲的暗红。
汴梁?完颜宗望忽然低笑出声,笑声震得盔顶红缨乱颤,你看那火。
他伸手指向城南对着完颜阇母说道,那里一座粮仓正轰然倒塌,火星子溅上半空,如万千流矢射向汴京方向,当年太祖皇帝破辽上京时,天也是这般红。
他按在马槊杆上的手缓缓收紧,槊尖挑着的宋将级在火光照耀下,冻僵的嘴角竟似扯出一抹诡异的笑。
传令下去,他转身时,斗篷下摆扫过城垛积雪,惊起几只被烟熏出来的寒鸦,全军于邯郸休整,不日南渡黄河,直扑汴梁。
话音未落,身后信德府的火势又旺了几分,火舌卷着一块写有汴梁驿的路牌腾空而起,那木牌在半空烧得劈啪作响,二字的笔画渐渐蜷曲,恰似大宋江山,正在这熊熊烈火中,一点点化为灰烬。
三更时分,信德府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
完颜宗望站在府衙废墟上,靴底碾着块烧焦的宋瓷碎片,那碎片上原是画着缠枝莲纹,此刻却裂成了锯齿状,恰似大宋江山此刻的模样。
城外的滏阳河结了薄冰,冰面上漂着烧焦的房梁和百姓的尸身,有具女尸的头冻在冰里,间还别着朵纸花,在寒风中微微颤动,像是谁在黑暗里,无声地招着手。
此时信德府的护城河冰面下,又多了层浮尸。
他们中有的穿着官靴,有的光着脚,有的手里还攥着半块干粮。
冰面上倒映着燃烧的城楼,那火光将冰面染成琥珀色,恰似一块巨大的棺椁,将这座刚死去的城池,连同它未说完的哭喊,一起封进了靖康元年的寒冬。
城墙已被烟火熏成焦炭色。
那些白日里还在城头擂鼓的兵卒,此刻多半横尸在街巷里,甲叶上的血渍冻成了暗紫色的冰甲,覆着薄薄一层雪,远远望去,倒像是无数尊沉默的石像,守着这座被战火掏空的死城,听着北风在残垣断壁间呼啸,如同万千冤魂,在寒夜里出低沉的泣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