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抬手,将手按在龙书案上,玉石镇纸压住的恰好是缚送金营四字。
当值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:着即革去李纲尚书右丞之职,押入都堂听勘!
话音未落,殿侧转出十数名禁军,明晃晃的刀枪映着李纲铁甲上未干的血污。
李纲站在丹陛之下,忽觉腰间佩剑一轻,腰间佩剑已被禁军统领双手捧到赵桓面前。
剑鞘上保家卫国四字在烛下闪着幽光,恰似他此刻翻涌的心血。
慢着。
赵桓忽然起身,御靴碾过金砖上的龙纹,停在李纲面前。
他解下腰间金镶玉印,却不是往日调兵的虎符,而是枚刻着议和专使的银印。
李卿啊,他声音低得像怕惊醒殿外的风雪,你且去金营走一遭,待和议成了,朕朕必给你记功。
说罢将印塞进李纲掌心,那冰凉的银质硌着他掌心生疼,恰如三日前姚平仲请战时,他塞进其掌心的金镶玉印。
秦桧咚的跪在地上:官家!
李大人若被绑送金营,天下将士谁还肯为大宋卖命?官家切勿行此等自毁长城之举啊!
这话掷地有声,惊得檐角铁马叮咚乱响。
赵桓却似未闻
蔡懋却在此时趋步出列,圆胖的脸上堆着油光:官家息怒,臣愿代李纲镇守城头。
赵桓见状如蒙大赦,忙将行营使印塞进蔡懋掌心,那印纽雕的獬豸兽角硌得蔡懋指节白,却笑得眼缝里都是光。
殿外突然传来百姓的呼喊声,原来李纲被扣押的消息已传遍汴京。
风雪中,无数军民捧着热粥涌向宫门,火把照得宫墙通红,恰似当年李纲带领他们修补城墙时,滚烫的铁水浇在砖缝里的模样。
赵桓隔着窗纱望见那片火色,忽然想起李纲铁甲上凝结的血冰,指尖不由得一阵颤抖。
他转身时,正看见蔡懋将李纲的宝剑踢到角落,剑鞘撞上铜鹤香炉,出一声悠长的嗡鸣,竟像是从汴京城头传来的,万千将士未竟的呐喊。
殿外风雪更紧,将汴京城头的梆子声吹得断断续续,恰似李纲被押出殿门时,甲叶擦过金砖的刺耳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