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心境。
当两骑并辔行至金营辕门前时,夕阳正从云层缝隙中漏下一缕金光,斜斜照在赵构肩头映的张邦昌的紫袍在金光下显得格外黯淡。
完颜干离不的牛皮帐外的雪粒子打得帐绳铮铮作响,帐内却因数十具兽炭盆烧得炽烈,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血腥、油脂与皮革的浓烈气息。
牛皮帘刚一掀开,一股混杂着马奶酒与烤肉的浊气便扑面而来。
数十盏牛油巨烛正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,烛泪在青铜烛台上凝成狰狞的兽形,与帐壁悬挂的斑斓虎皮相映,透着一股腥膻的肃杀之气。
张邦昌的紫袍下摆拖在雪泥里,进帐时一个趔趄,腰间玉带“当啷”
一声撞在铜制帐钩上,惊得座上按刀而坐的完颜宗望(完颜斡离不)眼角微微一挑。
完颜斡离不斜倚在铺着黑熊皮的胡床上,身上玄色织金锦袍领口敞着,露出古铜色的胸膛,胸前纵横交错的刀疤在烛火下宛如赤色蚯蚓。
他指尖把玩着一枚嵌着狼牙的金刀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帐门口——但见少宰张邦昌的紫袍已被冷汗浸得透湿,玉带歪斜地挂在胯间,方才在雪地里摔的那一跤,竟让他朝靴上沾满了混着泥土的雪粒。
这位大宋宰辅此刻正佝偻着腰,双手紧紧攥着象牙笏板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笏板边缘的碧玉装饰“叮当作响”
,恰似他不住颤抖的牙齿。
“南朝宰辅,便是这等气象?”
完颜宗望忽然用刀尖挑起案上一卷宋廷舆图,图轴上的玉镇纸“当啷”
落地,惊得张邦昌肩膀猛颤,“噗通”
一声轻响,张邦昌膝盖一软,险些跪倒在铺着熊皮的帐殿之上,他慌忙扶住身旁一根立柱。
这金营大帐内陈设得宛如兽穴——四壁挂满剥下的猛兽皮,主位两侧立着丈许高的狼牙棒,更有数十名金将按剑环立,他们身上的女真锁子甲在兽油灯下泛着青白微光,
张邦昌甫一见到这般景象,喉头便出“嗬嗬”
的抽气声,紫袍下的双腿抖得如同筛糠,竟在光滑的熊皮上连退三步,一屁股撞在身后金将的豹皮箭囊上,箭囊里插着的狼牙箭“哗啦啦”
一阵乱响,箭头险些擦着他的面门。
他此刻涕泪交加,脸上敷的铅粉被泪水冲出数道沟壑,露出皱纹密布的真容,双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,竟连袖口绣着的金线团龙都在不住扭曲。
帐中兽炭盆里的火星忽然爆起数点,恰在此时,左一名虬髯金将突然抚掌大笑,“南朝尽是这等人物,我大金何愁不兴?哈哈哈哈——”
此语一出,满帐金将顿时轰然大笑。
右坐着的完颜阇母笑得前仰后合,手中铜杯里的马奶酒泼了满襟,酒液顺着他熊皮袄上镶嵌的狼牙簌簌滴落,砸在熊皮地面上惊起数只蛰伏的跳蚤;下那名戴着铁鹰面具的金将更是笑得按刀拍案,刀鞘上镌刻的“灭宋”
二字被掌心汗渍浸得亮,案上盛着烤肉的银碗也被震得在兽皮上滑出半尺,碗沿撞在完颜斡离不的靴尖,出清脆的“当啷”
声。
笑声未落,张邦昌已“噗通”
跪倒在地,额头重重磕在熊皮上,髻上的玉簪竟被震得歪向一边,露出油腻的根:“大大金上帅恕下官恕下官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