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”
之声不绝于耳。
赵桓本就优柔寡断,听了这许多“节省国用”
的言语,再想起户部前日奏报的亏空账目,不由得眉头紧锁,目光转向种师道时已带了犹豫:“老将军,吴卿等所言……亦非无理。
这屯兵之事,是否……”
种师道猛地抬头时,铁甲肩吞上的兽吞口恰被烛火斜照,那对铜铸兽眼竟似陡然瞪圆,幽幽冷光直逼丹墀下的耿南仲。
他见赵桓眉峰微蹙,目光已从舆图上移开,知事有中变,颔下银须忽如钢针般根根欲立,激愤之下连铁甲接缝处都微微震颤。
右手猛地甩开腰间剑柄,戟指向耿南仲时,袖口金线绣的獬豸纹被带得猎猎作响:“耿南仲!
你等只知算钱粮,可知黄河若失,东京便如砧上鱼肉,任人宰割!
去年金军南下时,你可曾算过那时丢了多少城池?死了多少百姓!
数十万生民遭劫,那时你怎不拿算盘去算城池得失?算百姓头颅贵贱?更可笑的是你等与金人议和时,输金百万、割地三镇,那时倒不嫌钱粮耗费了!
如今要固黄河屏障,倒成了‘虚耗国帑’?”
话音未落,阶前青砖上竟被他铁靴碾出数道白印。
“种师道休得无礼!”
唐恪厉声喝止,“圣上面前,岂容你咆哮朝堂?”
种师道只觉一股血气直冲顶门,眼前金星乱冒,他强按怒火,向赵桓再揖:“官家,臣并非虚言恫吓。
兵法云‘无恃其不来,恃吾有以待之’,若待金人铁骑已踏过黄河,再想筹谋,岂非噬脐莫及?”
然赵桓此时已被投降派说动,沉吟半晌,竟叹道:“老将军忠勇可嘉,只是……目下国情艰难,此事容后再议吧。”
这“容后再议”
四字,实与搁置无异。
种师道望着皇帝躲闪的目光,又看看吴敏等人嘴角隐现的笑意,只觉腹中一阵绞痛,扶着腰间剑柄才勉强站稳。
此后数旬,种师道屡次上奏催问,均被耿南仲等以“钱粮未集”
“诸路协调未定”
为由搪塞。
他亲往枢密院查询,却见文案堆积如山,并无一字涉及黄河屯兵。
待得走出枢密院时,恰闻耿南仲与属吏笑谈:“老种公尚作防秋梦耶?今岁秋高,只怕他先要防自己老病缠身了。”
此言如利刃剜心,种师道当晚便寒热交作,卧病不起。
李纲亲往探望时,见老将军斜倚在铺着虎皮的榻上,昔日炯炯双目已现浑浊,铁甲早换作绵袍,却仍紧紧攥着枕边一卷黄河舆图,指节因用力而白。
“伯纪,”
种师道声音嘶哑,指着舆图上孟津渡口,“你瞧这处……若早屯兵两万……”
说未数句,便剧烈咳嗽起来,侍女忙捧过痰盂,里面竟带着几点血丝。
李纲见状心如刀绞,忙道:“老将军且安心静养,待官家回心转意……”
“回心转意?”
种师道惨然一笑,眼角老泪滚落,“他若有半分决断,何至让那面杏黄旗阻了黄河天险?”
说罢猛地抓住李纲之手,铁甲留下的老茧硌得李纲生疼,“伯纪,你替我瞧着……若黄河两岸终无防备,金人……金人必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