枪缨上的红绸在风中猎猎,与王棣的白袍交相辉映。
李恩希掀起车帘一角,见太原城楼越来越远,那面“宋”
字大旗在暮色中依旧挺立,忽然明白:有些城池纵是暂别,其魂魄早已刻进守者的骨血里。
一路向南,朔风渐歇,待襄阳城楼的轮廓在晨雾中浮现时,李恩希竟闻到了梅香。
护城河上的薄冰已融,岸边杨柳抽出新绿,与太原的萧索判若两世。
王棣勒马立于吊桥前,望着城门上“襄阳”
二字的鎏金,忽有鸽群从城头掠过,翅尖带起的风里,竟藏着南方的湿润。
“此处暂得安稳。”
他回头望向随行的将士,见杨再兴正帮小卒调整甲胄,李恩希与庄菲扶着老弱下车,忽然觉得掌心的茱萸囊不再冰冷。
远处传来商贩的吆喝,混着酒肆的琵琶声,在这乱世里,竟透出几分久违的人间烟火气——只是那烟火深处,谁都知道,安稳不过是风雨暂歇,真正的厮杀,还在更远的前方。
完颜斡离不的东路军撤离汴梁时,铁甲寒光照彻残雪,大军渡过汴河,马蹄溅起的冰碴混着血丝,在身后拖出暗红轨迹。
他掌中紧攥着宋廷割让三镇的檄文,羊皮纸被体温焐得暖,嘴角噙着冷笑——这汴梁城的虽未能攻破,但河间、中山、太原三镇已是囊中之物。
麾军北行时,金兵阵中号角连天,仿佛三镇的城门已在马蹄声中自动洞开。
行至河间府地界,冰封的滹沱河如一条白蟒横卧大地。
完颜斡离不勒马立于北岸,望着城头飘扬的“宋”
字大旗,命人将割地檄文射上城楼,箭簇穿透旗面,将“河间府”
三字钉在垛口木梁上。
他料定守城官吏见檄文必望风而降,正欲命亲兵备轿入城受降,却见城楼箭窗后忽然探出数十张弓,箭矢如密雨般射下,逼得金兵前队连连后退。
“反了!”
完颜斡离不啮碎牙关中的血块,铁鞭直指城头,“区区河间,敢抗天朝上国之命?”
城楼之上,守将詹度身披霜甲,须皆凝着冰碴,手中长枪顿得城砖作响:“我詹度食大宋俸禄,守大宋疆土,唯有断头将军,无有降城之吏!”
话音未落,他猛地挥手,身后士兵齐刷刷提起水桶,将带着冰碴的河水泼向城墙。
此时朔风如刀,气温骤降至冰点以下。
桶桶冷水泼上城墙,瞬间凝结成冰,沿着砖石缝隙蔓延,转瞬便在墙面上织出晶莹的冰甲。
不消半日,整座河间城便似裹上一层琉璃铠甲,垛口处冰棱如獠牙般外凸,云梯搭上便打滑,箭矢撞上即崩碎。
守城士兵踩着冰道往来巡梭,靴底绑着稻草,在冰面上如履平地,反倒比金兵更添三分灵动。
完颜斡离不命人架起抛石车,巨石砸在冰墙上,只听得“铛”
的一声闷响,火星四溅,冰层却只裂开寸许,旋即又被寒风冻合。
他怒不可遏,命令金军精锐攀城,金兵爪牙扣住冰面,刚向上攀爬半尺,便被城上滚下的冰砣砸中,惨叫着坠入护城河的冰窟,溅起的水花瞬间成冰,将尸身冻在河心。
如此攻了三日,河间城冰墙愈厚实,金兵折损逾千,云梯断了十七架,连最锋利的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