烫的青砖入宫时,甲叶上的汗渍映着日头,亮得刺眼。
殿内兽炉燃着松脂,烟气混着皮革味,将议事的空气烘得如蒸笼般窒闷。
完颜斡离不掀开门帘,皮袍的下摆扫过门槛,大殿内,完颜吴乞买正用银刀剖开烤得流油的羔羊,案上堆着宋廷送来的绸缎,被他随手用来擦拭刀上的油渍。
斡离不将那卷蜡丸密信的残片“啪”
地拍在案上,信纸上“内应”
二字虽已被火燎得残破,却仍像针般扎眼。
“陛下!”
他声音里裹着草原的烈风,“宋人一面割地赔款,一面用蜡丸招诱我军将领,这般反复无常,不伐何以立威?”
吴乞买银牙猛地错动,咬得羊骨“咔嚓”
作响,油汁顺着嘴角淌下,滴在金狼王袍的玄狐毛上,浸出点点暗色的渍。
他铁掌如钳,猛地抓起案上的密信残片,对着帐外斜射的日光眯起虎目,残纸上“策反”
二字的焦痕在光下扭曲如蛇,仿佛还在吐着信子。
“哼!”
他喉间滚过一声闷笑,指节暴起,猛地将残纸揉成齑粉,反手便掷进炭盆。
火星“噼啪”
炸开,将那团纸烬卷得腾空而起,恰似南人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。
“南蛮子的刀枪软得像棉絮,玩这些阴沟里的伎俩,倒比草原上的狐狸还滑!”
话音未落,他抓起案上的银刀,反手便将剩下的羊骨剁成两段,刀锋劈在木案上,溅起的木屑混着油星,落在帐角悬挂的狼牙串上,出细碎的碰撞声,恍若在嘲笑宋人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。
恰在此时,帐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,完颜粘罕掀帘而入,粗声笑道:“巧了!
我来时听闻,南朝已罢黜李纲——那厮在汴梁城头让我军大吃苦头,如今没了这根硬骨头,正好一锅端了!”
他拍着斡离不的肩甲,铁手套相撞出铿锵声。
完颜斡离不上前一步,指尖戳在地图上宋廷的疆域:“粘罕兄说得是!
李纲一去,汴梁便是无门之城。
况且宋人欠我等的金银还没凑齐,三镇又死守不降,正好借这蜡丸之事,再提大兵南下,既要回欠账,也要踏平那座反复无常的城!”
完颜吴乞买看着两人眼中燃起的战火,忽然大笑,笑声震得帐顶的铜铃叮当作响。
他从墙上摘下镶金的令旗,猛地掷给两人:“准了!
让南蛮子瞧瞧,我大金的铁骑,夏能踏草,冬能破冰,从来不是好惹的!”
殿外的热风卷着旌旗,将“伐宋”
二字的大旗吹得猎猎作响。
斡离不与粘罕并肩出宫时,会宁府的日头正烈,晒得青石路面几乎要冒烟。
两人望着校场上操练的铁骑,甲叶反光如连片的刀光,忽然同时大笑,笑声撞在宫墙上,惊起檐下的乌鸦,翅尖扫过日头,在地上投下转瞬即逝的黑影——那影子掠过宋廷割地的舆图,恰似两把即将出鞘的弯刀,要将这乱世的棋局,劈得粉碎。
日头渐渐偏西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交叠在地图上的宋境。
斡离不攥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,粘罕的佩剑在夕阳下泛着冷光,远处草原上的牧人忽然看见,金廷大帐的方向升起三股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