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笑——谁会想到粘罕的铁骑能跑得这么快?帐外忽然传来亲卫的惊呼,声音里裹着箭啸:“将军!
金兵……金兵到河对岸了!”
张灏掀帘冲出时,便见远处尘头里跃出无数黑盔,狼旗在雾中若隐若现,恍如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。
粘罕举起狼牙棒,阳光下棒身的血槽闪着暗红的光:“先登陷阵者,赏牛羊百头!”
第一波箭雨掠过水面,芦苇丛里顿时炸开一片血花。
河对岸的黑旗已如乌云压境,粘罕的乌骓马立在最高处的土坡上,他摘下背上的铁胎弓,一箭射穿了宋营的帅旗,旗杆“咔嚓”
折断。
金骑蹚水过河时,马蹄搅起的浑水漫过马腹,甲胄上的水珠被晨光映得亮,像一群披甲的水兽。
张灏的兵卒刚列好阵,就被铁骑撞得人仰马翻,宋兵的长枪刺进金兵的铠甲,却被对方反手一刀劈断枪杆,刀锋带起的血珠溅在芦苇上,把白花花的苇穗染成了胭脂色。
金兵如潮水般扑向宋营,张灏的士兵仓促拔刀,刀刃却被晨露冻得滞。
最前排的宋兵刚列好枪阵,就被金兵的铁骑撞得人仰马翻,枪杆断裂的脆响混着骨碎声,在雾里织成一张催命的网。
鹘沙虎亲率精锐冲在中军,狼牙棒横扫处,宋兵的头盔像熟透的果子般迸裂,血水溅在结霜的草叶上,瞬间冻成红白相间的冰碴。
完颜银术可提着马槊冲在最前,马槊端的尖刺挂着敌军的衣甲碎片,每挥击一次,都有宋兵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。
他瞥见张灏在亲兵护卫下往后退,忽然勒转马头,胯下战马猛地人立,前蹄踏碎了一面宋兵的盾牌。
“哪里跑!”
他一声暴喝,马槊脱手飞出,在空中划道黑弧,正砸在张灏身后的帅旗基座上,旗杆轰然倒塌,压垮了半个营帐。
宋兵见帅旗倒了,顿时乱了阵脚,有人弃了兵器往芦苇丛里钻,却被金骑的马蹄踩进泥里。
文水的河水渐渐泛红,漂着折断的枪矛、翻覆的头盔,还有几顶染血的宋军笠帽,顺着水流往南漂,像是给后面的金兵指路。
张灏在乱军中挥剑督战,却见自己的阵脚如被狂风撕扯的纸糊灯笼,左冲右突的金兵已撕开三道口子。
他刚喊出“结圆阵”
,就被一支流矢射穿左臂,鲜血溅在胸前的护心镜上,映出身后溃兵踩踏着自己人尸体逃窜的乱象。
“败了……”
张灏望着河对岸越来越近的狼旗,忽然觉得手臂的伤口冻得麻。
日头升到半空时,河岸边已听不到厮杀声,只剩金骑清理战场的呼喝。
粘罕站在土坡上,望着满地的宋兵尸骸,忽然从怀里掏出块羊皮,用刀在上面刻下“文水大捷,九月初六”
,递给传令兵:“快马送与会宁府,再抄一份给东路军的斡离不——告诉他,西路军的刀,比他的箭快!”
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芦苇丛,惊起的寒鸦又落了回来,啄食着地上的碎肉。
粘罕的战马用蹄子刨着泥土,蹄铁下的血污混着晨露,在地上洇出小小的红圈,像朵刚绽的狼毒花。
远处的官道上,后续的金兵正推着攻城车赶来,车轮碾过血痕时,出沉闷的声响,朝着太原的方向,一步一步,碾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