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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忽然转了向,卷着南岸的炊烟飘过来。
娄室抬头望去,只见渭水对岸隐约有火光闪动,那是西军的营寨。
他缓缓抽出腰间的“破山刀”
,刀身在雪光里亮得刺眼——这刀斩过辽帝的御旗,劈过宋将的头盔,此刻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,像在催着什么。
“告诉吴玠,”
娄室对传令兵道,“要过潼关,先问过我这把刀。”
传令兵领命而去,身影很快被风雪吞没。
娄室望着儿子活女率骑远去的方向,忽然想起十年前随太祖起兵时,也是这样的风雪天,那时他还是个百夫长,握着柄锈铁刀,就敢冲向辽军的万人大营。
如今他已是万户,麾下五万虎狼,守着这天下险关,只一个念头:汴京的粘罕和斡离不若要吃肉,他就得把这潼关守成块铁砧板,不让西军这根骨头,碍了他们的事。
雪越下越密,将营中的刀枪都裹上了层白。
娄室负手立在纛下,身影在风雪里像尊铁塔,身后五万将士的呼吸凝成白雾,又被风扯成丝,在潼关外织成道无形的墙。
这墙比潼关的城墙更坚固,硬生生把大宋最后的希望,堵在了千里之外的风雪里。
风雪裹着潼关的寒意,正沿着黄河古道向东蔓延。
帐前那杆玄色大纛下,完颜娄室铁甲上的冰棱折射着雪光,却不知这秦岭北麓的五万“铁浮图”
,原只是西路金军的半壁锋芒。
须知完颜吴乞买伐宋,西路军如一张巨网,娄室扼守潼关的五万锐士是网的“纲”
,专锁西军勤王的咽喉;而那七八万后续劲旅,便是网的“目”
,正踏着冰封的河川,朝着开封府密织而去。
这七八万人里,有随粘罕转战河北的“硬军”
——个个是从灭辽血火里滚出来的悍卒,身披两重铁甲,寻常弓弩难入,腰间朴刀砍得缺口累累,却仍能在雪地里裸足奔袭三十里;有斡离不麾下的“拐子马”
,五千轻骑结成连环,马蹄裹着铁皮,踏碎冰层时如雷滚过旷野,马背上的骑士斜挎狼牙棒,棒尖凝的血渍早冻成了黑红的冰坨;更有三百“合扎猛安”
——这是宗室亲军,甲胄上镶着金箔,在风雪里亮得灼眼,他们手里的长槊曾挑过辽国的亲王,此刻槊尖指向开封,像是在丈量那座城的存亡。
这七八万虎狼,自太原一路南下,早把沿途关隘啃得干干净净。
过天井关时,曾有宋兵凭险死守,领头的百夫长举着铁枪骂阵,被金军里一个叫石土黑的猛安张弓搭箭,一箭洞穿咽喉,那铁枪脱手坠崖,在雪地里砸出个深坑,宋兵顿时溃散。
到了河阳,黄河冰面被凿开丈许宽的口子,却见金军士卒挽着绳索,踩着碎冰凫水而过,上岸时浑身结冰,抖落的冰碴里混着血丝,却依旧嗷嗷叫着扑向城楼。
如今他们离开封只剩百里,前军的侦骑已能望见汴梁城头的角楼,那楼檐上的鸱吻在风雪里若隐若现,像只待毙的困兽。
粘罕在汴梁城外扎下的主营,与这七八万人遥遥呼应。
中军帐里烧着松柴,火光映着他脸上的刀疤,他正摩挲着从宋宫抢来的玉如意,听探马报说娄室在潼关立住了脚,忽然拍案大笑:“娄室这家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