踱步,头都白了大半,迎太后入宫那日,他望着宫车远去的方向,眼中含泪——他若有私心,何苦费尽心机请殿下归京?何苦冒着得罪金军的风险拨粮救民?”
说着,蒋师愈解下腰间的水囊,倒出几粒干硬的粟米饼渣,那饼渣泛着黑黄,上面还沾着些许尘土:“殿下请看,这是汴京百姓如今吃的东西。
张相公自己每日也只吃这个,却命人将府库仅存的粮食尽数拨给城外流民,末将离京那日,见百姓对着延福宫的方向叩拜,口中念的,都是‘张相公活我’!”
正堂内静得只剩下油灯燃烧的“噼啪”
声,赵构望着那几粒饼渣,又看了看蒋师愈脸上的血痕、铠甲上的冰碴,眸中的疑虑渐渐淡去。
他想起前日从汴京逃来的老臣所言,说张邦昌虽居高位,却始终素衣素食,从不穿龙袍、坐龙椅,甚至将大庆殿的龙纹帐幔都换成了素布——这些细节,与蒋师愈的话渐渐重合。
“殿下,”
蒋师愈见赵构沉思,又补充道,“太后垂帘后,第一桩事便是拨粮救民,第二桩便是命人寻访殿下踪迹,若张相公真有二心,又怎会让太后行这些事?末将部下还有两名从汴京一同来的士兵,他们都亲眼见过张相公如何忍辱,如何护着百姓,殿下若不信,可传他们进来问话!”
赵构抬手止住了他,缓缓站起身,走到堂前。
窗外的风卷着雪沫子撞在窗纸上,簌簌作响,映得他的身影有些单薄。
他望着蒋师愈疲惫却坚定的脸,想起二帝北狩的屈辱,想起汴京百姓的苦难,想起自己身为亲王的责任,眼中渐渐泛起水光,却又很快敛去,只沉声道:“孤知道了。
你一路辛苦,先下去歇息,让随行的人也好生安置。”
蒋师愈闻言,松了口气,叩道:“谢殿下!
末将只求殿下早日归京,救大宋百姓于水火!”
说罢,才起身退下,脚步虽虚浮,却多了几分轻快。
待蒋师愈走后,赵构回到案前,重新拿起那张信纸,逐字逐句再读了一遍。
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,忧色渐褪,多了几分决断。
他唤来侍从:“取纸笔来,孤要给张相公回信。”
侍从很快捧来笔墨——纸是粗糙的麻纸,墨也是掺了松烟的劣墨,却是济州眼下能找到的最好之物。
赵构提起笔,手腕微顿,随即落下,字迹虽不如张邦昌端正,却透着一股亲王的沉稳:“孤已尽知始末,卿暂忍辱以安社稷,苦心孤已知之。
汴京之事,卿可暂理,待孤整饬兵马,便即刻归京,共扶大宋。”
写罢,他仔细折好信纸,用自己的私印封缄,又找来一块干净的青布包好,才对侍从道:“将此信交给蒋师愈,让他明日便动身返回汴京,告知张相公,孤必不负他所托,不负汴京百姓所盼。”
侍从接过信,躬身退下。
赵构走到窗前,推开一条窗缝,寒风裹着雪沫子涌入,却让他灵台更清。
他望着济州城外茫茫的夜色,仿佛能看到汴京延福宫那道青布帘后的微光,看到蒋师愈策马疾驰的身影,心中默默念道:“父皇,皇兄,孩儿定当收复汴京,迎回二帝,重振大宋!”
油灯的光在他身后摇曳,将他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,竟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