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!”
站在武将班列中的宗泽猛地攥紧刀柄,刀鞘上的豁口在晨光里闪着寒光,“汪大人这是长他人志气,灭自己威风!
靖康之耻还没过去一载,你便要官家再弃中原百姓,再做逃兵不成?南阳虽近金人,却有我等武将在!
老臣愿率部驻守南阳城外,哪怕拼了这把老骨头,也要护得官家周全,护得中原寸土不失!”
“宗将军莫要激动。”
黄潜善慢悠悠地转过身,看向宗泽,“末将并非要官家做逃兵,只是‘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’。
官家乃是大宋之根本,若有半点闪失,我等便是千古罪人。
您老骨头硬,可官家万金之躯,岂能拿来冒险?”
殿内顿时吵作一团,文官们分成两派,一派支持李纲,力主幸南阳;一派拥护黄潜善、汪伯彦,主张巡幸东南。
武将们则大多站在李纲这边,纷纷请战,甲胄上的铜扣碰撞在一起,出“当啷当啷”
的声响,像极了战前的鼓点。
李纲看着眼前的乱象,心头一阵凉。
他转头看向龙案后的赵构,希望能从官家眼中看到半月前的笃定与决心。
可赵构却避开了他的目光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案上的舆图,眉头紧紧皱着,像是在权衡什么。
“官家,”
李纲深吸一口气,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,“中原百姓苦金人久矣,去年冬天,河北百姓为了给士卒送棉衣,自己冻得手脚溃烂,却连一声怨言都没有——他们盼的,就是朝廷能守住中原,能让他们重回家园。
官家若此时弃中原而去,百姓的心便寒了,再想收复失地,难矣!”
赵构的手指顿了顿,抬眼看向李纲,眼神复杂。
“李相公的心意,朕明白。”
赵构的声音低沉了几分,“你为了抗金,日夜操劳,朕都看在眼里。
南阳之事,朕……朕同意你的意见。
待秋末霜降之后,便启程前往南阳。”
李纲心中一松,正要躬身谢恩,却见黄潜善与汪伯彦交换了一个眼神,汪伯彦又往前踏出一步,声音带着几分急切:“官家,此事万万不可!
臣昨日收到江南漕运使的奏报,说金人已在沧州、景州一带集结兵马,看样子是要南下了!
南阳离沧州不过四百里,金人铁骑三日便可抵达,官家若此时前往南阳,岂不是自投罗网?”
黄潜善也跟着说道:“官家,臣昨夜与十多位朝臣议事,他们都认为,巡幸东南乃是万全之策。
您看,这是他们联名呈上的《请幸东南疏》,上面有三十多位大臣的签名——他们并非贪生怕死,只是为了官家安危,为了大宋社稷啊!”
赵构的目光落在黄潜善手中的奏疏上,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签名,像一根根针,刺得他眼睛疼。
他想起半月前在殿上许下的誓言,想起李纲案头堆积如山的《禁军训练图谱》,想起宗泽甲胄上的旧箭孔,可他也想起了靖康二年那个清晨,金兵的铁蹄踏过朱雀门的声响,想起了二帝被掳时的惨状,想起了自己一路南奔时,枕着马鞍睡觉的惶恐。
他的手指再次落在舆图上,这一次,却从南阳的标记,慢慢移到了建康的位置。
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