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他的头顶,落在殿外的廊柱上,良久才缓缓开口:“李相公,近日朝中多有议论,说你主政以来,杜绝言路,独擅朝政,可有此事?”
李纲猛地抬头,只见黄潜善与汪伯彦站在御座两侧,前者手中把玩着玉扳指,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;后者则垂着眼帘,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冷笑。
他深吸一口气,将朝笏按在膝上,声音沉稳如铁:“官家明鉴!
臣自任左仆射以来,凡议事皆与政事堂同僚商议,从未独断。
至于‘杜绝言路’,前日张益谦弹劾臣‘备战过急’,臣亦请官家留中奏疏,未加阻拦;若说‘独擅朝政’,臣请拨粮饷助王棣守开封,实乃为复土大计,绝非私擅!”
“哦?”
黄潜善上前一步,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,递到赵构面前,“官家请看,此乃江淮转运使送来的急报,言说因李相公挪用粮饷充作军资,江淮已有三县出现饥民易子而食之惨状。
李相公口称‘复土’,却置百姓生死于不顾,这难道不是独擅朝政?”
汪伯彦亦趁机补充:“官家,臣还听闻李纲在政事堂当众言‘官家年轻,当以复土为重,莫顾细枝末节’,此乃不敬君上!
若任由他如此,恐动摇国本啊!”
“一派胡言!”
李纲气得浑身抖,朝笏在金砖上磕出清脆的声响,“臣从未说过此等大逆不道之言!
江淮粮饷短缺,实因金军劫掠所致,与北伐军资无关!
黄、汪二卿颠倒黑白,官家切勿轻信!”
赵构却摆了摆手,打断他的辩解。
龙椅上的身影微微前倾,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,那声音在寂静的内殿里格外刺耳:“李相公,朕知你复土心切,可如今国祚未稳,当以安抚为重。
你主政七十五日,虽有辛劳,却与群臣多有龃龉,民间亦有非议。
若再任你下去,恐朝中失和,于国事不利。”
李纲望着赵构决绝的眼神,心中骤然一凉。
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开封捷报,王棣在疏中说“百姓已开始重建家园,只待官家还都”
,想起那时他还满心欢喜地想与赵构商议还都之事,可此刻,所有的壮志与期盼,都像被殿外的寒风瞬间吹散。
他还欲再辩,却见赵构已从御座旁取过一份明黄圣旨,递到内侍手中。
“传朕旨意:左仆射李纲,主政期间杜绝言路,独擅朝政,念其曾有献策之功,免其罪责。
即日起罢去左仆射之职,授观文殿大学士,提举临安府洞霄宫,即刻离京,不得延误。”
内侍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,割在李纲的心上。
黄潜善与汪伯彦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意,前者上前一步,假惺惺地说道:“李相公,官家已格外开恩,你当感念圣恩才是。”
李纲没有看他,只是缓缓起身,目光死死盯着高宗:“官家,如今开封已复,宗泽与王棣将军正厉兵秣马,只待朝廷下令北上。
臣若离去,复土大计……”
“此事朕自有安排。”
赵构避开他的目光,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不必多言,即刻离京吧。”
李纲望着龙椅上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,忽然觉得喉间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