蒸汽机的轰鸣声低沉下来,如同巨兽胜利后的喘息。
一名夏军军官通过简易的扩音筒,用生硬的葡萄牙语和荷兰语轮流喊话:“投降!
或者,毁灭!”
。
范德林环顾四周,身边只剩下寥寥数名伤痕累累的军官和水手,所有人都用一种混合着恐惧、疲惫和茫然的眼神望着他。
他看到了远处那两艘早已消失在天际线的友舰的方向,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这艘即将沉没的旗舰,以及海面上那些挣扎求生的部下。
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他。
为荣誉而死?他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。
但让剩余的人毫无意义地随之殉葬,这并非荣耀,而是愚蠢。
他肩负的,还有将这些人的生命带回去一部分的责任,哪怕是以俘虏的身份。
他惨笑一声,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:“降下……将军旗……吧”
。
当那面代表荷兰联省共和国的三色旗和范德林的都督旗缓缓从“海洋女神”
号残存的一根断桅上降下时,标志着这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宏大海上战役,终于以联军远东主力舰队的彻底覆灭而告终。
夏军舰队也付出了代价,两艘主力战舰重伤,需要拖曳航行,人员亦有伤亡,但与他们取得的辉煌战果相比,这代价显得可以接受。
吴忠国看着联军旗舰的降旗,脸上并无太多喜色。
他吩咐道:“打捞俘虏,救治伤员,包括敌人的,统计战果,维修战舰”
。
不久,包括范德林在内,约数百名联军官兵成为了大夏的俘虏。
当他们被押解上“镇海号”
时,看着那些庞大的、依旧冒着丝丝黑烟的钢铁巨兽,眼中充满了敬畏、恐惧与难以理解。
范德林尤其死死盯着那巨大的明轮和烟囱,仿佛要将这颠覆他认知的景象刻入灵魂。
降旗的悲怆与收押俘虏的琐务,并未让吴忠国的目光在那片残骸海域过多停留。
他深知,除恶务尽,那两艘带着惊世消息逃窜的盖伦船,必须被截住。
大夏蒸汽战舰的秘密,能多封锁一日,便多一分战略优势。
“老蔡,你率‘定远’、‘破浪’及剩余战船在此打扫战场,救治伤员,看管俘虏,‘镇海’、‘飞霆’、‘逐浪’随我继续追击!”
,吴忠国的命令简洁迅,不容置疑。
他点了三艘在刚才阻击战中损伤最小,蒸汽动力系统依旧完好的主力战舰。
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三艘玄色巨舰再次出低沉的蒸汽轰鸣,明轮剧烈搅动着海水,推动着船体脱离混乱的战区,如同三支离弦的黑色利箭,沿着那两艘敌舰逃窜的方向,破浪疾驰。
浓黑的煤烟再次在碧海蓝天之间拉出三道笔直而刺目的轨迹,象征着工业力量对风帆时代无情的越。
两个小时的全力追击,对于依赖风帆、且本就带伤的两艘盖伦船“金羊毛”
号和“幸运号”
而言,是一段漫长而煎熬的旅程。
了望哨每一次从后方天际线现那如影随形的黑烟,都会引起船上一阵难以抑制的恐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