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日啊,万户府挂满了白绫。漠淘沙戴着孝,将万户伶侯一步一步抱着走进家门。一级一级迈上台阶,走过那挂着白色大花的牌匾。
托住万户伶侯的右手颤抖着,但漠淘沙不会把万户伶侯放下,永远不会。万户伶侯交给漠淘沙的东西,漠淘沙都随身带着的。腰上的两把剑,静静的挨在一起。
万户伶侯睡着,漠淘沙跪着。漠淘沙转头看着那只右手,不受控制的颤抖着。
“左手一样可以拿剑。”
“淘沙,哥哥剩下的,都交给你了。”
“漠淘沙不会疼,漠淘沙是没有心的大石头。”
那些话在耳边萦绕着,漠淘沙拔出了腰间那把兄长的三哑剑,放到自己的右侧。雪白的剑刃一闪而过,干干净净的放回剑鞘里。
“二当家,您……”九州们穿着丧服,跪在旁边,被突然涌出的血吓到腿软。那只右手,独自躺在了地上……
“我漠淘沙一刻不死……”漠淘沙捂住流血的伤口,站了起来,“万户伶侯——永生不灭。”
转身望着一起跪着的众人,“六天之后,等祭了二爷的头七儿。还愿意一同随我拿命去赌的,穿上你们最硬的铠甲,拿上最利的武器,我在这里等着。”
那枚从身后穿透万户伶侯身体的箭,方式如此的熟悉,漠淘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。漠淘沙会活成心底最敬重的那个人,完成他未完成的一切事情,以漠淘沙兄长的手段和他漠淘沙的身份。
漠淘沙说完,便被九州扶了去上药包扎伤口。被九州扶着再出来时,人都已经散了。万户府也只留下了十几个男仆了,今日白色的万户府在傍晚显得格外冷了一些。
被九州小心扶着,两人慢慢的将万户府完完整整的仔细看了一遍。不知不觉中逛到了大门外,漠淘沙抬头望着白色大花下的牌匾出了神。
“九州儿,找几个人,提桶清水来,搭把梯子。好好将我们家的大匾,干干净净擦一擦。”
九州也打小就被送到万户府当差了,自然也了解漠淘沙,望了望自家的大匾也笑了起来。“好嘞,九州立马去办。”
九州正要下去打点交代,漠淘沙又走向一扇大门,伸手抚了抚,思索着什么。
“二当家,您还有哪些吩咐,尽管对九州说,九州铁定能办成。”
漠淘沙仰起了头,才看得到那扇大门的尽头,笑了起来,“把这两扇大门都拆了,要来的人一个不拦。要走的人,也一个不必挽留。”
“好嘞,立马拆。”漠淘沙说什么九州都答应着。
“九州,你也一样。”漠淘沙认真的看向九州。从没见过漠淘沙对自个儿这么正经,九州也怪不好意思的,“二当家,九州都懂。”
“九州先把您交代的事儿办了再说。”九州也下去叫了人,搭着梯子洗干净了牌匾,卸下了两扇大门。
漠淘沙将原先挂在万户伶侯书房的那张大画像也找了出来,让他抱在了怀里。万户伶侯也被葬在了流苏树下,和苏蓝的墓只隔着短短的一截距离,均在流苏树的庇佑之下。
一两天的时间,万户府上的人也三三两两都走了。一人不剩,但都是在夜里趁着漠淘沙看不见的时候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