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庆康领着代兰亭和沈归燕往巷子深处走。
他每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瞟一眼沈归燕，那人身上那份气度明眼人一看就感觉不简单，盯着他的眼神锐利得像鹰，看得他心里直发毛。
“庆康哥，不用怕，沈同志不是来抓人的。”代兰亭看出他的紧张，轻声劝道。
王庆康咽了口唾沫，搓着冻僵的手，心里还是被沈归燕盯得浑身发毛。
停下脚步，王庆康声音压得极低：“兰亭妹子，要是有人问，你躲不开，就说是我远房表妹，家里急着用钱才来倒腾票据的。接头的时候，你得先看对方的手势——”
王庆康伸出右手，食指和中指并拢，在下巴底下轻轻敲了两下，“对方要是也回这个手势，你再跟他搭话。”
代兰亭跟着学了一遍，点头道：“记住了。”
“还有，”
王庆康又往沈归燕那边瞥了瞥，见他目光挪向别处，才接着说，“咱们这儿主要倒腾粮票、布票，偶尔有工业券。跟人讨价还价的时候，别直接说数字，用手指在袖管里比划。”
“一块钱，就伸一个指头，五块就伸五根。要是碰到较真的仔细的，你得先问清楚是‘老票’还是‘新票’，老票容易过期，得压价。”
代兰亭边听边记，忽然想起什么：“那要是想换票呢？比如我用布票换粮票。”
“换票得找熟面孔，”王庆康脚步没停，声音仍然压得很低。
“一般是等价换，要是急着换，得多给点。比如一尺布票换一斤粮票，急的话就得一尺二换一斤。”
“你记着，千万别跟穿制服的搭话，也别在一个地方待太久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，不对劲就赶紧走。”
王庆康回头犹豫地看了一眼沈归燕，又多和代兰亭嘱咐了一句。
“尤其是碰见沈同志这种气度的……也得躲着点。”
代兰亭也回头看了一眼沈归燕，回头郑重点点头表示认同。
沈归燕耳朵一热。
说话间，三人已经绕过巷子最窄的地方。
前面巷子豁然开朗，依旧是那个不大的空场，周围堆着些破木箱，十几个身影在里面来回转悠，说话声都压得低低的，像一群偷东西的老鼠。
王庆康在巷子口停住脚，往空场扫视了一圈。然后指着场子里一个蹲在木箱上抽烟的汉子对代兰亭说：“那是老周，专收粮票的，你先去跟他试试，就说我介绍的。”
代兰亭刚要迈步，沈归燕在她身后低声道：“有事喊我。”
她回头看了眼，见沈归燕往旁边缩了缩，隐在一个破木箱后面，眼神却一直盯着她这边，心里不知怎么踏实了不少。
王庆康见状也说了一句：“我也在这儿在等你，有什么事喊我也行。”
沈归燕看了一眼王庆康，王庆康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小了下去，有点心虚地挠挠头。
代兰亭轻笑着道谢，转身朝老周走去。
老周见有人过来，抬眼皮扫了一眼，见是个面生的姑娘，没动声色。
代兰亭想起王庆康教的，伸出手指在下巴底下敲了两下。老周这才掐了烟，慢悠悠地问：“有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