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月初八,已近冬日,冷风早已不似秋天那般凉爽了,吹在一帮又一帮走进凉都城的外乡人脸上,仿佛千万把锋利的刀刃不断切割着皮肉。
皆时正值大凉皇朝帝后大婚,万邦来朝,普天同庆,凉都城内热闹非凡,因为多了几抹异族身影而越发魅力非凡。
与外面喧嚷不断的街景相比,大凉皇宫的沁竹殿内却显得异常冷清。
虽然端着各种物件的宫人们不时地在殿内进进出出,那纯银雕花盘中不是喜庆的楼阁装饰,便是按照礼制皇后该授用的各类金银簪钗,末端的还手捧了一件华丽非常的凤鸣九州金丝绣锦大红朝服,针线分明,花样精致,栩栩如生。
那为首的嬷嬷轻轻叩响了寝殿的侧门,待里面的人儿应了声后才踏入殿内,而后朝梳妆匣前,长发及腰的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,满脸笑容道:“殿下,该梳妆了。”
陆小北抬眸瞧了她一眼,不曾开口说话,而是转过头痴痴地望着铜镜中,自己那张毫无生机的面容,眼角眉梢间没有半点的笑意。
末了,才缓缓开口道:“我这般,如何能出嫁呢。”
那嬷嬷还以为她是因为昨夜失眠,这会儿正在担心自己的妆容才说的这番话,于是急忙补充了一句解释道:“殿下请放心,奴婢带来的这几位教养嬷嬷都是咱们宫里出了名的,无论是发髻还是妆面,保准叫她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,一会儿啊,殿下只管做这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便是!”
站立在一侧伺候她更衣的几位宫女,也纷纷朝她投来羡慕不已的眼光,可只有她知道,此刻的自己是极为不愿意的,即便自己爱他,可绝不会答应在这种情形下以这种方式嫁给他。
“你们觉得,君上待我如何?”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浅浅地笑,以一股极为不经意的语气问道,眼角却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。
“君上待殿下,自然是极好。”那嬷嬷肯定地说道:“若非是您,恐怕换了其他人,君上早便下令选秀,封各宫主位充实后宫了。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随行的小宫女也连声附和道:“殿下不知咱们君上以前还是王爷时,那冰冷彻骨的眼神,逢了宫女都能把人吓死,您说说可不可怕?”她故作害怕的模样,随后又莞尔一笑道:“不过幸好遇见了殿下,如今成了君上后瞧人的目光也缓和多了,前几月还给我们加了俸禄呢。”
“是啊,确实是极好的。”
说出这句话时,不知怎的,陆小北觉得心头有些酸酸的,为何他待旁人都能如此用心,独独换了自己,却连她最后的一点希望都要毁掉。
“殿下,时候不早了,咱们该梳妆了。”那嬷嬷催促道。
“上妆吧。”
她穿着素白的衣衫,三千乌丝如瀑布般尽散落于背后,倾国倾城的侧颜可谓颠倒众生,然而那如潭水般清澈深邃的双眸里却不见一丝波澜。
如一具提线木偶般任凭着宫人们给自己更衣梳妆,沉默不语,也不见任何笑容。
她曾无数次的在梦境中幻想过与他大婚的场景,也曾泪流满面的哭着醒来,却一次也没有想过会演变成今日这番情形,顿时痛苦与悲哀席卷了全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