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云中郡城楼的铜铃被西北风吹得急响。
吴天翊登上箭楼时,正见三辆贴有司礼监火漆印的马车碾过结冰的护城河,为的黑马銮铃上缀着拳头大的东珠——那是司礼监典功局的排场。
“来者不善!”
身旁的郑绍祺摸着剑柄低声道,两眼紧盯着马车上垂落的玄色帷幔。
吴天翊按住腰间的软剑,剑穗上的铜铃与来者的銮铃遥相呼应,恍若某种隐晦的挑衅。
马车停在辕门前时,吴天翊已带着萧晋等亲卫候在城下。
冬日阳光稀薄,他身上的玄色大氅绣着银丝狼,在风中掀起一角,露出腰间半隐的剑穗。
萧晋捧着鎏金托盘跟在身后,盘上盖着的黄绫下,隐约可见几色点心与青瓷茶盏。
“小王爷,那阉党眼神阴鸷得很!”
萧晋压低声音,目光扫过瘦高宦官左眼角的朱砂痣,“昨儿夜里巡城,现有黑影往粮库、军械工坊方向晃悠,怕是他们的先手!”
吴天翊未及答话,便见马车帷幔无风自动,率先下车的宦官抬手遮挡阳光,朱砂痣在眼睑下投出暗红阴影。
他扫过面前的吴天翊,嘴角扯出一丝阴鸷的笑,从袖中抽出鎏金错银的“典功牌”
——正是司礼监勘功中使王承恩。
紧随其后的青衫文士抱着一叠文书,獬豸补子在寒风中猎猎作响,却是巡边御史沈砚冰,其手中竹制令牌上“御史台”
三字被磨得亮。
“典功局王承恩,见过燕王世子。”
宦官声音尖细,尾音却故意拖长,鎏金错银的“典功牌”
在掌心转了个圈,牌面“勘”
字边缘蹭着暗红痕迹,不知是朱砂还是血渍。
“有劳公公与沈大人亲临!”
吴天翊踏前半步,狼大氅随动作扬起,萧晋适时上前半步,将托盘举过头顶,“云中郡苦寒,备了些驱寒的姜茶与蜜饯,还请二位大人路上受用。”
沈砚冰抱臂而立,獬豸补子被西北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他目光掠过托盘,落在吴天翊锁骨处的疤痕上,竹制令牌在掌心敲出规律的响:“燕王世子少年英雄,这道疤可是从北蛮手里抢来的?”
话音未落,王承恩已捏起一枚蜜饯,忽然轻笑出声:“沈大人怎的尽问些煞风景的话?世子的伤疤是天威所致,咱们做臣子的,只需替圣上把捷报里的‘天威’二字,查得清清楚楚便是!”
萧晋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攥紧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——他听得懂这阉党话里的刺:所谓“天威”
,既是捧吴天翊的伤疤是天子庇佑,更是暗指捷报里的“天佑大乾”
不过是虚词。
但吴天翊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,指尖在他肩甲上轻叩三下——这是“退下”
的暗号。
“萧大人,”
世子的笑意未达眼底,却扬起声调,“替本世子带王公公与沈大人进府衙歇息!
咱北地虽苦寒,也不可怠慢了公公与沈大人——”
他特意将“怠慢”
二字咬得极重,扫过王承恩腕间的云锦坊红绳,“何况公公是京里来的贵客,若是让圣上知道咱们招待不周,晚辈可担待不起啊。”
萧晋浑身紧绷,却不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