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明城守军远眺时,忽觉脚下青砖震颤,如闷雷自地心滚来!
他攥紧城头垛口,只见远方雪幕低垂处,一道漆黑如铁的洪流正碾着碎琼乱玉逼来,最前方三十头战獒颈挂铜铃,每只铃铛都缀着北蛮勇士的头骨,踏雪时骨殖相撞出“咔嗒”
脆响,恍若催命符。
他猛然抬头,瞳孔骤缩——远方雪幕中,一片黑压压的铁流正卷着碎琼乱玉压来,最前方的战獒群如黑色浪潮,喉间低嚎似滚雷碾过冻土。
战獒群后,八百铁骑如移动的铁壁,玄色狼披风掀起的雪浪中,鎏金狼纹章密如寒星。
每骑战马皆罩着熟铜面帘,只露双眼,马侧斜插的三棱透甲箭尾绑着狼尾毛,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奇的是,如此威势赫赫的铁骑阵列,竟无半分喧哗,唯有战獒粗重的喘息与甲胄轻擦声,似远古巨兽的鼻息。
守军瞳孔骤缩——铁骑中央,一辆朱漆鎏金马车缓缓驶来,车轮包着黄铜虎头纹,车辕两侧各立着六名金甲武士,腰间悬着的不是战刀,而是鎏金拂尘。
马车四角垂着鲛绡帘,帘上用金线绣着云纹龙章,车顶上的鎏金葫芦宝顶在雪光中吞吐金光,分明是宫中哪位贵人的仪仗。
“那是……司礼监的车驾?”
校尉喉间紧。
朱漆马车后方,才是那辆被护在中央的囚车——乌木栏板裹着熟牛皮,车顶盖着双层毡帐,缝隙间漏出一线月白色衣角。
囚车两侧,各有十名铁骑步行护卫,他们脱去了狰狞的面具,露出清一色刀刻般的狼刺青,却在胸前别着白色绢花,似在为某位贵人守孝。
朱漆马车停在城下,一名身着蟒纹宦官掀开鲛绡帘,探出半张敷着香粉的脸——正是曹公公。
他抬手时,腕间十串珊瑚念珠叮当作响,每颗珠子都嵌着东珠,与他蟒纹朝服上的金线交相辉映。
“咱家奉陛下口谕,押送燕王府罪妇入京,”
他尖细的嗓音穿透风雪,“还不开城!”
校尉望向朱漆马车下的踏板——竟是用整块和田玉凿成,边缘刻着缠枝莲纹,每踏一步都出清脆的“叮咚”
声。
马车内部隐约可见狐裘帷帐、暖金香炉,炉中飘出的沉水香气混着雪味,直往人鼻腔里钻。
他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,紧接着目光越过马车,落在中央那辆覆着厚毡的囚车上。
“例行检查,请通融!”
他攥着刀柄往前踏了半步,却见阴影中忽有黑影一闪——一名铁骑如鬼魅般斜刺里杀出,玄色披风扫过雪地,露出腰间晃动的狼令牌。
那铁骑戴着青铜面具,眼尾狼瞳纹路被风雪磨得亮,肩甲上的狼吞口大张着獠牙,正对着校尉的咽喉。
“放肆!”
曹公公的尖细嗓音如钢针般刺破风雪,他手中的珊瑚念珠“哗啦啦”
砸在车栏上,有几颗滚落雪地,却被他浑然不顾。
年逾五旬的宦官蟒纹朝服在寒风中绷得笔挺,绿豆大小的眼睛眯成两道细缝,眼尾的皱纹里堆着脂粉,却遮不住眼底阴鸷的光——那目光像极了深潭里翻涌的毒水,泛着令人作呕的暗青色,黏腻得能绞碎人的骨头。
“小小校尉,连本公公的面子都不顾?”
他踩着珊瑚珠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