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坐亭中主座的太后,眯着眼看了看亭下立着的十六岁少年,忽然长叹一声,指尖轻轻叩了叩暖手炉的鎏金盖子:"
罢了,罢了"
她鬓边的羊脂玉簪随动作晃了晃,东珠流苏在雪光里划出微颤的弧线,"
哀家原想着,你刚立了这等大功,总得风风光光给燕藩挣些体面"
话音未落,她却突然抬眸,强打笑颜时眼角的细纹被金箔胭脂掩了掩:"
既然翊哥儿执意要换,哀家还能驳了你的孝心不成?"
暖手炉的热气氤氲上来,模糊了她凤目里转瞬即逝的惋惜,"
明日早朝,哀家便让吏部拟旨,赦楚氏母子出牢。
"
雪粒扑在朱红亭柱上,太后指尖摩挲着炉盖上的缠枝莲纹,凤目似笑非笑地落在少年肩头:"
翊哥儿啊,"
她拖长了语调,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温煦,却像冰锥般嵌着锋芒,"
只是这世子妃的事翊哥儿也该上点心了,总不能让燕藩断了传承!
"
她顿了顿,鎏金暖手炉的热气氤氲上来,模糊了她眼底的冷意:"
哀家瞧着徐、李、王、周四位姑娘都不错,家世品行都配得上燕王府!
"
太后忽然抬手,用镶玉护甲点了点石桌上的赤金劫眼,"
三日后宫宴,你可得给哀家个准话——若你再推脱,哀家可就要替你指婚了!
"
吴天翊垂眸应了声"
遵旨"
,长睫在雪光下投出锋利的阴影,他知道这是太后的最后通牒,选妃之事已无转圜余地。
四位贵女各有背景:徐家是太后心腹,李家握有盐铁实权,王家与三伯淮南王联姻,周家则是北境将门哪一个都带着朝堂的钩子。
最可怕的是这些权贵都与眼前这老妖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更是心腹中的心腹!
"
不过最后定夺,还请太后让臣下回去与母妃商议。
"
他躬身行礼时,苍蓝直裰扫过满地碎玉般的积雪。
反正三日后才是宫宴,总能拖得一时是一时,他指尖无意识攥紧腰间的玉坠——得尽快去拜访自己外公赵常,这位长居京城的老御史最懂朝堂阴私,或许能从四位贵女背后的势力网里,找出最不棘手的那一个。
太后看着少年终于应下,凤目里的冷意淡了些,到底没再紧逼,她清楚这燕王世子的脾气,若真逼急了,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破罐子破摔的事来!
“罢了,”
太后挥了挥镶玉护甲,鎏金暖手炉在膝头晃出一道光,“哀家也不为难你。
三日后宫宴,哀家等着你的答复。”
她顿了顿,忽然抬眸,眼神像淬了冰的针,“翊哥儿啊,你记住——燕藩如今的光景,可不是耍性子的时候。
选妃之事,关乎燕藩兴衰,你最好想清楚!”
雪粒子打在亭檐上沙沙作响,吴天翊躬身行礼,额角几乎要碰到冰冷的石砖:“臣下明白!”
“明白就好!”
太后靠回铺着狐裘的座椅,声音陡然冷了下来,“哀家知道你心里有怨气,觉得哀家逼你!”
“但你要清楚,这朝堂之上,没有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