削藩的暗流摆到了明面上。
徐阶的脸色“唰”
地沉了下去,比巷口积雪下的冻泥还要黑!
他攥着袖摆的手猛地收紧,指节泛白,若不是顾及身份,几乎要一脚踹开这不知死活的东西。
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,连风都似停了停,只余下张怙那聒噪又愚蠢的哭喊。
“怙儿,放肆!”
张承宗见状魂都吓飞了,这蠢货简直是往火坑里跳!
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,扬手就给了张怙一记耳光,“啪”
的一声脆响,打得那纨绔原地转了个圈,捂着脸颊愣愣地看着他。
张承宗指着儿子,声音因气急而颤:“徐阁老在此,岂容你这般胡言乱语!
还不快给徐阁老、吴世子赔罪!”
张怙被打懵了,半晌才反应过来,眼泪鼻涕糊了满脸,却还梗着脖子喊:“爹!
你打我?这贱种欺负我,你不帮我反倒打我?”
“你——”
张承宗气得眼前黑,恨不得当场把这孽障塞回娘胎里。
他知道,经这蠢货一闹,徐阶心里定然已是怒火中烧,先前那点缓和的余地,怕是全被这混小子搅得稀烂了。
可他更不知道自己这个龟儿子刚才指着吴天翊的一句“贱种”
,会把他逼到上天无路、入地无门的绝境!
那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巷心,连飘落的雪片都似被震得在空中凝滞。
吴天翊玄色的袍角在寒风中猛地一扬,方才还带着几分从容的眼神,此刻骤然冰封,眼底翻涌的戾气比北境的暴雪还要凛冽。
他缓缓侧过身,目光如淬毒的匕,直直射向张怙那张挂着鼻涕眼泪的脸,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,却比怒喝更让人胆寒:“你再说一遍?”
这一声问,让周遭的喧嚣瞬间死寂,连护院的呻吟、百姓的抽气都戛然而止。
徐阶只觉得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,指尖攥着的袍角几乎要被绞碎。
这哪里是口头禅?在这满街百姓的眼皮底下,对着藩王世子骂出“贱种”
二字,便是往铁板上钉钉子——钉的是张家的死罪,更是要把所有在场的官员都拖进泥潭。
他身为内阁辅,最清楚皇室对“宗亲体面”
的看重,藩王虽受猜忌,却仍是天家血脉,骂藩王世子为“贱种”
,与骂皇室先祖何异?
若吴天翊铁了心要较真,一纸奏折递进宫里,弹劾张怙“辱骂宗亲、藐视天威”
,再把他徐阶“在场不纠、纵容姑息”
的由头附上去,便是太后想保他,都得掂量掂量朝堂的唾沫星子。
到那时,张家满门抄斩是定数,他这个“失察之臣”
少说也得丢了辅之位,重则可能被冠上“结党营私、包庇恶徒”
的罪名,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。
徐阶斜睨了一眼还在地上抽搐的张怙,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!
这蠢货怕是到死都不明白,他骂的哪里是吴天翊?分明是在掘自家祖坟,顺带拉着他这个阁老垫背!
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,徐阶却觉得浑身滚烫,像有团火在五脏六腑里烧——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声望,竟要被这么个蠢货一句话毁于一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