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止——她活了十八年,见过的俊俏公子能从醉春坊排到城门口,却从未见过这般人,月白锦袍裹着挺拔的身量,乌玉簪映着侧脸的轮廓,连垂在额前的碎都像是画上去的,偏偏那双眼睛冷得像北境的雪,看得她心头一跳,瓜子“啪嗒”
掉在地上……
最惹眼的是二楼栏杆边凭栏而立的红妆姑娘,也许平日里见惯了王侯将相,此刻却忘了摇扇,桃花眼睁得圆圆的,望着楼下那抹月白声影,扇柄无意识地敲着栏杆,出轻响。
她见过的俊俏公子车载斗量,可从未有人像他这样——明明是北境的冷冽骨相,偏生裹着一身温润的月白锦袍,眼底的沉敛压着锋芒,走在这脂粉堆里,竟像雪山之巅的孤松误入了江南花海,清得让人不敢亵渎,又美得让人移不开眼……
“这位公子面生得很,是第一次来咱们醉春坊?”
此时就见老鸨扭着水蛇腰迎上来,鬓边的珠花随着脚步叮当作响,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审视。
她在邵明城混了三十年,见惯了达官显贵,可这少年身上的贵气里掺着的冷冽,却让她不敢怠慢。
月白锦袍的少年对她只是微微一笑,目光落在二楼临窗的雅间,“订好的雅间——‘听竹!
’”
这一笑,竟让满堂的香风都似凝了一瞬,老鸨在风月场里滚了半辈子,见多了刻意为之的风流、故作姿态的矜贵,可这少年的笑,却像北境初融的雪水漫过青石,清浅里带着通透,明明没什么深意,却让她心头莫名一颤。
鬓边的珠花还在叮当作响,她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:这等人物,怕是只有宫里的娘娘们才配得上,怎么会踏足这风月场?
廊下的风卷着琵琶声掠过,老鸨猛地回过神,脸上的谄媚笑容又堆了起来,手却不自觉地理了理衣襟,仿佛在这少年面前,连自己这身见惯了场面的行头都显得粗鄙了些。
“原来是听竹轩的贵客!”
她引着路往楼梯走,声音比刚才软了三分,“早就按您的吩咐备好了,温着今年新酿的‘醉流霞’,要不要让绾绾她们上来弹一曲?都是咱们坊里最会唱北境小调的……”
“不必。”
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淡,踏上楼梯时,月白袍角扫过老鸨的袖口,带着一丝雪后的凉意,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手。
望着那道月白身影消失在二楼回廊,老鸨才松了口气,转身却见一楼的姑娘们还在望着楼梯口呆,忍不住啐了一口:“看什么看?活计都忘了不成?”
嘴上虽凶,眼底却浮起几分感慨——这邵明城的风月场,怕是要因这少年的到来,悄悄变个模样了。
二楼的回廊比一楼安静些,琵琶声从各个雅间飘出来,织成一片靡丽的网。
路过一间敞着门的雅间时,里面传来粗嘎的笑骂:“……那燕藩世子算个什么东西?不过是个偏远地方的土包子,也敢在邵明城摆谱?”
“哼,我娘已经进宫见太后了,估摸几日后这燕藩世子就得跪着给本公子赔礼道歉!”
说话的正是张怙,他半边脸还缠着纱布,说话时扯动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,语气却越嚣张,“你们等着瞧,三日后的宫宴,我定要让那土包子知道,邵明城是谁的天下!”
廊下的琵琶声恰好在此刻拔高,盖过了雅间里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