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的小童来得蹊跷,走得匆忙,倒像是故意要避开追查。
他缓缓坐起身,晨光已从窗纸缝隙里透进来,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光带,恰好照亮了门扉的方向。
“让他进来!”
吴天翊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,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。
门外的对话声戛然而止,片刻后,马三推门而入,手里捧着一封用米白色洒金宣纸折成的信封,边角裁得齐整,封面上用暗红丝线细细缝了滚边,瞧着是京中富贵人家常用的样式——既不张扬,又透着几分讲究。
封口处没动火漆,只用一根莹白的玉扣绳松松系着,绳结打得规矩,解开时还能闻到纸上淡淡的檀香,除此之外,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信件模样,连寄信人的名字都没写,只在封面中央用小楷写了“燕藩世子吴天翊亲启”
几个字。
吴天翊眉头微蹙,指尖在那莹白的玉扣绳上轻轻一顿——这般讲究的信封,偏用在一封无名无款的信上,本就透着古怪。
但他还是接了过来,指尖稍用力便解开了绳结,展开信纸时,一股更清晰的檀香漫了出来,混着墨香,倒像是出自闺阁之手。
信纸是上好的玉版宣,字迹却与信封上的小楷不同,是笔力清劲的行书,落在纸上透着几分洒脱:
“吴世子亲鉴:
闻世子近日为俗务所扰,寝食难安。
世间事,暗礁常隐于静水,譬如张承宗之谋,刀光已在暗处。
其邀江湖好手,欲阻世子前路,此事知者寥寥,然妾偶得风声,愿为世子指迷。
若信得过妾,今日酉时,可独至城南‘听竹亭’一晤。
勿带从人,此乃诚心,亦是保全!
墨夫人具”
吴天翊逐字看完,眉头皱得更紧,指节捏着信纸微微泛白,张承宗暗中请了杀手他是已经知道,不过这“墨夫人”
是怎么知晓的,这未免太过蹊跷!
“墨夫人?”
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号,指尖在“听竹亭”
三字上划过——那处是京郊一处废弃的观景亭,三面环竹,地势偏僻,最是适合密会,却也最是藏不住杀机!
马三见吴天翊脸色微沉,眉峰紧蹙,那抹凝重与往日的从容判若两人,心头顿时一紧,忙上前一步低声问道:“小王爷,是有何不妥?”
吴天翊只是微微抬头看了马三一眼,眸底情绪难辨,略作沉吟,便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。
马三赶忙双手接过,展开信纸时指尖都带着几分急促,目光飞快地在字里行间扫过,越看脸色越白,看到“张承宗”
“杀手”
“独至听竹亭”
几个字眼时,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,猛地抬头看向吴天翊,声音都带着颤意:
“小王爷,万万不可!
这一看就是张老贼的陷阱!
这‘墨夫人’来历不明,指不定就是张承宗派来的诱饵,您独自前往实在危险!”
他抬眼看向马三,并未应话,只在房间里踱了几步,锦靴踏在青石板地上,出沉稳的声响,倒像是在掂量着什么。
忽然,他转过身,抬手摆了摆,脸上竟浮出几分笑意:“马三哥,你太多虑了!”
指尖在腰间玉佩上轻轻一捻,他眼底的凝重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