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刘劭出居东宫已经好几年了。
现在,太子已经纳了殷淳的女儿做了太子妃。纳殷淳的女儿为太子妃,自然与门第有关。虽然出身寒微的皇家并不如晋朝那样看重门第,但在江左这块有着百余年重门第余风的土地上,谁要不在意门第也难。所以皇家联姻豪门,那多少也是不得已的事。
殷淳的父祖都是从晋朝到刘宋的显官。殷淳的父亲殷穆一向以和谨著称,先后担任五兵尚书、散骑常侍、国子祭酒;刘义隆继位以后,拜他为金紫光禄大夫、护军将军。后来护军将军改由殷景仁担任,他就改任右光禄大夫。皇次子刘濬被封为始兴王之后,刘义隆就挑选殷穆为始兴王师——皇家为每位诸侯王都配置了师、友和文学。殷淳自从年少时就很好学,又爱好文史,为人清静寡欲,颇有美誉。在秘书阁任秘书丞期间,他撰有《四部书目》四十卷,但不幸的是,他在三十二岁时就先其父而亡。因此太子纳妃时,问名、纳采等仪式都是由殷穆和殷淳的弟弟殷冲主持的。
太子未入东宫的时候,因为年少且依恋母后,于是就住在处于禁中的永福省,这样就可常常依伴母后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就不得不出居东宫了,因为后宫这块禁地,除了皇上,是不能有一个具有真正意义上的男人出入其中的,当然长大了的太子也不例外。
太子在身边的时候,爱好文史的袁皇后常常也帮着辅助教习太子。虽然朝廷以彭城王义康为太子太傅,但那只不过是挂名而已,其目的只是为了加强并巩固刘氏政权,而彭城王身为司徒,日理万机,况且他自己也不爱读诗书,也就不能去教习太子了。
太子离开了永福省,皇上又长期处于卧病之中,袁皇后就变得静默了许多,连原先在精心绘制的前人北伐图,也早被她丢在了一旁。
在皇上卧病期间,皇后有时入殿后只能看看昏卧的皇上,常常连一句话也说不上,有时干脆就被告知不得进入殿内,这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落寞。此前,她知道皇上宠幸潘美人,也风闻诸如宣融殿内设有“天池”一类的事,但她知道自古以来凡是后宫就少不了这一类的事,因此她听到了,往往也并不放在心上。许修仪说皇上爱屋及乌,宠爱虎头有过于宠爱太子,皇后听到了,也只当是许修仪生性多疑,她甚至认为皇上即使宠爱虎头有过于宠爱太子,那又能如何?不过,每每听到了这些,她都会有一些失落感。
在独处的时候,她有时登楼西眺,有时就坐在那里静默地抚弄着在江陵时殿下赠与她的一些小的物件,譬如一块银器,一件玉配。有时候,她也告诫自己不要往心里去,她是熟读前代史传的,她知道自古皇后多寂寞,只有一些特殊人物才会例外,譬如汉成帝的赵飞燕,但赵飞燕最终也没有个好下场。再说,帝王宫中成百上千的妃嫔,都是为皇家繁衍后嗣的,这是自古不变的,也是天经地义的,即使是古时圣哲也是如此;况且皇上正值壮年,在数以千计的宫妃中钟情于几个人,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。
直到皇上因过频地出入后宫而诱虚劳疾至于屡屡昏厥,这时她仿佛才想起皇后应有的职责:后宫应是由皇后主持的,皇后“正位宫闱,同体天王”,“母仪天下”。可是有许多事情也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,有些事也的确让她心灰意懒,久而久之,她也就放弃了,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