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叔闲面色阴沉。他早已知晓龙族残暴，但亲眼目睹这般残酷画面，却让他第一次感受到神明之恶的真实质地。
柳凝烟再挥袖，一道画面延展至九天之上，那是一条横贯海洋的巨道，宽四百米，长数千里，其上漂浮着如鲸般的金属舰队，连接着大陆与彼岸。
“那是黑王命令修建的‘神道’，贯通五海三陆，用以奴役人类与其它智慧种族，为龙族建立统一帝国。”
“神道内藏御风脉络，能悬空御行万里；道心之中设九层灵阵，昼夜自修。可惜黑王死后，大道崩塌，如星坠海。”
“而黑王的死，正是龙族文明灭顶之始。”
“他死于内乱，也死于自负。”
画面一转，神道下沉，青铜殿坍塌，数不尽的龙族尸体从空中坠落，而在海底深渊，一道裂缝悄然张开，仿佛整个文明都被深渊吞噬……
整个幻境崩解，水晶祭坛缓缓黯淡。
东叔闲站在残影中，久久沉默。他所接受的现代历史观里，从未真正处理过**“非人类文明”**的全面存在，更未思考过它们是否经历了与人类相似的帝国兴亡、王朝更替。
柳凝烟忽然道：“你为何沉默？”
东叔闲缓缓回答：“因为我看到的不是他们的强大，也不是他们的堕落。”
“他们思考、战争、背叛、建立秩序、毁灭秩序。他们也是生物，也有意识。”
他顿了顿，神情冷峻如冰：“所以我不会崇拜他们。但我必须了解他们。”
“因为你要真正打败一个文明，不是摧毁它的城，而是读懂它的书。”
柳凝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：“你……真像一位古圣所描述的人物。”
“谁？”
“观万法而不入神、听万声而不为惑、践大道而不留痕，此为东海遗贤，名归无觉者。”
求道殿外，天光如洗，万道霞辉洒落在青玉台阶之上。台阶尽头是一方露天讲坛，四周以苍松翠柏围绕，中央悬有一块碑石，上刻古体大字：“问道之源”。此刻，这里正聚集着数十位问道宗内外弟子与几位长老，正围绕一个题目展开争辩——
“龙族是否具有人类意义上的智慧与道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