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未曾求她感谢,也没有留下姓名。她想追上去询问他的身份,却发现他已走远,只留下法杖末端在地上刻下的一句话:“拯救,不为荣耀,只为不让自己忘记,我曾是人。”
每一次任务完成之后,冒险者公会总会记录他的功绩,而酒馆则更愿意记录他的“故事”。有的版本说他是贵族弃子,有的说他是魔法塔流放者,还有的说他是红龙的私生子——没人知道真假,也没人敢去问他。他从不多言。
他喜欢夜晚一个人坐在月光下喝啤酒,看村子里孩童奔跑。他曾经是帝国的秘密学徒、塔中的星辰研究者,但此刻,他只是一名白银冒险者,站在人间与深渊之间,用自己的方式活着。
他没有忘记战争,没有忘记龙,也没有忘记血色魔塔中那些被禁锢的灵魂。但他懂得,若真正想改变世界,必须先懂得如何在世界中活着。
活得像人,而不是神明之犬。
春去秋来,斗转星移。
那一场雪落得出奇地安静,仿佛天穹都在哀悼一位悄然离场的英雄。银白覆盖了整个洛伊德丘陵,教堂的钟声在晨雾中响起,如同遥远梦境中沉重的低鸣。队长的棺木缓缓被抬入神圣土壤,黑色绶带在风中猎猎,仿佛一页翻到尽头的日记纸,正随风归去。
陈清明站在人群的末尾,一身黑衣,头发已经泛白。他看着那片墓土,静默得像是一尊石像。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参加过多少次告别仪式,多少战友倒在战场、倒在病榻、倒在归家的路上。但这一次不同——这是最后一个。
他们那支冒险小队,已经没有别人了。
兰斯洛特,在十七年前死于矮人遗迹的深渊爆炸,尸骨至今未归。
米娅·菲雷娅,曾是风一般的女弓手,七年前在平原建起一家孤儿院,最终因心疾而亡。
德文牧师,两年前在沉湖村闭眼,留下一个传教所和六十个孩子。
连队长也走了。那位曾在雷雨中一锤打倒双头食人魔的男人,躺在棺中像婴孩般安详。
风吹起他的黑斗篷,卷起墓地边枯黄的落叶。那一刻,陈清明真正感觉到:“时间”这东西,从不是流动,而是侵蚀。它一寸一寸抹去你熟悉的声音、眼神、脚步声,最终连你心底的温度也一并褪色,只剩回忆在脑海中低语,仿佛旧琴上的断弦。
当年他们五人围坐在营火前,谈论各自的未来,笑谈婚姻、荣耀、背叛与酒香。他记得米娅说过要写一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