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方衙门拖欠宗室禄银,已经是惯例了。
各大宗藩都是有仓库的,吉王府的广实仓,已经好几年没见过禄米入库了。
前次入京讨债的宗藩们,口口声声“自嘉靖四十年起,至万历元年止,应得禄粮分毫未给。”,可不是虚言。
即便早在隆庆五年,先帝就承诺安抚过——“宗禄拖欠年久,著司府官多方催处,每年量给一二季,以资养赡。”
但地方仍然是置若罔闻。
若非如此,他们吉王府,又何必靠自己的本事找吃食呢?
邬景和双手负在身后,不疾不徐地走在前头。
他知道这点事情上朝廷理亏,也不在此多做纠缠,反而再度质问道:“那你去布政司衙门便是,如何来此宴享?”
朱常汶苦笑一声:“姑祖父冤枉啊!哪里是宴享!”
“如今三司衙门变故,一时半会无暇理会我。”
“走投无路之下,求到楚王府,希冀能慷慨解囊,稍微接济亲族。”
“这才有东安王顺道邀我赴宴,尽快磋商此事……”
朱常汶跟在身后连连作揖拱手,还不时眼角抹泪。
可惜邬景并没看他卖惨,甚至后面的话也没有再听。
只立刻抓住了关键信息。
东安王……朱显梡。
此人他自然知道,前代楚王堂弟,如今的郡王,也是楚藩的头面人物之一。
邬景和皱起眉头。
皇帝遣他来湖广,可不是陪着查案来的。
那位陛下耳提面命,要改制宗藩,并不以这些宗藩是否涉案为前提。
或者说,哪怕没有涉案,也得趁着这个机会,把事情给办了——没罪也得“可能有”。
但无论如何,至少得弄清楚如今湖广宗藩究竟是个什么形势。
楚、岷、荆、吉、襄、辽等藩,盘踞湖广,又历来以楚府为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