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爷,您吓唬我呢?” 我摸了摸后腰,有点哭笑不得。
老头没接话,又抿了口酒,酒壶在手里转着圈。“二十年前,这儿淹死过个姑娘。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怕被谁听见,“也是这么个雾天,穿件红裙子,从那边的观景台跳下去的。” 他抬手指了指百米外的木质栈道,那里此刻空无一人,只有风吹过栏杆的呜咽声。
“后来呢?” 我顺着他的话问,心里却有点发毛。这滇池边的鬼故事,我小时候就听奶奶讲过,说水里有水鬼,专拉晚上独行的人做替身。那时只当是吓唬小孩的把戏,此刻被老头用低沉的声音说出来,倒真觉得后颈发凉。
“后来啊……” 老头的眼睛眯起来,像是在回忆什么,“每年这个时候,总有人看见湖里有红影子。有的说像个人站在水里,有的说看见红裙子飘在水面上。前几年有个巡逻的保安,说半夜看见个穿红裙子的姑娘坐在栏杆上,他喊了一声,人就没了,栏杆上倒留下片湿痕,像裙子印上去的。”
我下意识地往观景台那边看,栈道尽头的灯光忽明忽暗,像是接触不良。风突然大了些,吹得柳枝往水面抽,发出 “啪嗒啪嗒” 的响,倒像是有人在水里拍手。“您见过?”
老头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:“说不清算见过不算。有回下大雨,我收竿子的时候,看见水里漂着只红绣花鞋,捞上来一看,鞋底子是干的。” 他把空了的酒壶塞进兜里,“行了,不跟你扯了,我该回家了。” 说完便扛起鱼竿,佝偻着背往停车场的方向走,蓝布褂子的下摆被风吹得掀起来,像只折断翅膀的鸟。
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里,我才松了口气,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,屏幕亮起时,却在反光里看见身后的水面上,浮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。
心脏猛地一缩,我几乎是弹着转过身。水面静悄悄的,只有远处游船的马达声传来,搅得月光碎成一片。刚才的红影子不见了,连带着防波堤边的水都平静得异常,连一丝波纹都没有,像块蒙了灰的镜子。
“自己吓自己。” 我拍了拍胸口,指尖冰凉。大概是老头的故事听多了,产生了幻觉。正想转身离开,却听见水里传来 “哗啦” 一声轻响,像是有人从水里探出头,又迅速缩了回去。
我屏住呼吸,死死盯着那片水面。防波堤的砖块缝里长着几丛水藻,随着水波轻轻晃,突然,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水藻 —— 是一缕红色的布料,薄得像蝉翼,在水里飘来荡去,像是谁的裙摆被勾住了。
头皮 “嗡” 的一声炸开,我踉跄着后退,后背重重撞在柳树上,惊得树上又落下几片叶子。那缕红布还在动,顺着水藻往上爬,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往上拽。月光恰好从云缝里漏下来,照亮了水面的一角,我清楚地看见,红布的尽头,似乎连着一截苍白的手臂。
“谁?” 我嗓子发紧,喊出来的声音劈了叉。
没有回应。只有红布还在慢慢往上飘,露出更多的布料,在水里展开,像一朵盛开的红睡莲。我突然想起老头说的红裙子,双腿开始发软,转身就想跑,却发现脚踝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—— 低头一看,竟是刚才看见的那缕红布,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我的裤脚,湿冷的布料贴着皮肤,像条冰凉的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