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去,只是趴在桌沿上,眼睛半睁半闭,开始喃喃自语。
“凭什么……凭什么啊……”
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尽的委屈。
“那个天晟集团的案子,模型是我搭的,尽调是我带队做的,熬了三个月,家都没回……最后签协议的时候,功劳全成了张明远的……”
“他说我太年轻,压不住场子……”
“放屁!
他就是想抢功!
就是个窃贼!”
包间里没人说话了,大家默默地听着。
“还有……还有李副总被裁掉那次,明明是董事会的决定,主任非让我去谈……我他妈的去做那个恶人!”
“李副总在我办公室里,指着我的鼻子骂了我半个小时……他跟我说,老赵,我一直当你是兄弟……”
赵延峰说着,像是想起了什么,趴在桌子上,肩膀开始一抽一抽的。
“我他妈的……我怎么跟他说啊……”
“我说了,第二天我就得滚蛋……”
“我女儿……我女儿刚上了国际学校,一年学费四十万……我不能滚蛋……”
这些在君曜律所里,被华丽西装和“高级顾问”
头衔包裹起来的,从未示人的伤疤,就在这个吵闹的包间里,被酒精一点点地,血淋淋地翻了出来。
秦依的筷子,停住了。
她看着自己那个曾经不可一世,此刻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的老师,眼圈,慢慢红了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怎么可以这样……”
秦依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颤抖。
“老师,君曜的合伙人协议,没有关于项目贡献和署名权的分配细则吗?这是最基本的条款啊。”
这是法律人的本能反应。
赵延峰抬起头,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秦依,他咧开嘴,像哭又像笑。
“有啊……怎么没有……”
“协议写得清清楚楚……最终解释权,归管委会所有……”
“管委会是谁?就是那几个老东西!”
秦依的嘴唇动了动,说不出话来。
“还有那个裁员……他们这是滥用职权,让您去承担本不属于您的职务风险。
从劳动法的角度,这完全可以……”
“别说了。”
赵延峰摆了摆手,打断了她。
“小依,你还是学生……你不懂……”
“这个圈子,不。”
“只讲谁的拳头大。”
说完这句,他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,又把头埋进了臂弯里。
一滴泪,从秦依的眼角滑落,砸在了她面前的酱油碟里,晕开一圈小小的涟漪。
整个庆功宴的气氛,彻底凉了。
孟佳和孙晓手足无措地递着纸巾。
胡涛他们几个大老爷们,也不知道该怎么劝。
林默放下手里的杯子,看着这场面。
差不多了。
再演下去,就成八点档苦情剧了。
他看向胡涛,给了个颜色。
胡涛立刻心领神会。
“那个……赵律喝多了,我跟刘承送他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嗯。”
林默点了点头。
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