批阅奏折的间隙,君御泽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边缘,目光有些失焦。
沈穗儿……那张如今总是平静到近乎冷漠、偶尔流露出讥诮或疯狂的脸,让他时常恍惚。
他忽然想起,很多年前,他第一次见到她,并非在选秀的殿前,也并非在宫宴之上。那时,他还是太子,奉旨微服巡查京畿灾情。
记忆中的那个午后,喧嚣的城西。
粥棚林立,灾民聚集。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穿着浅碧色衣裙、忙碌穿梭其中的少女。她并非只是端坐指挥,而是亲自挽着袖子,为老弱盛粥,动作利落,神情专注,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,在尘土飞扬中显得格外鲜活明亮。
旁边几个衣着华丽的京城贵女捏着鼻子,远远站着,指指点点,声音不大却足够刺耳:
“啧,沈家这位小姐可真会挑地方显摆善心。”
“可不是么,弄得一身污秽,也不嫌失了身份。”
“也别这么说沈小姐小门小户出身,看见这些灾民难免想起自身,惺惺相惜罢了……”
“哈哈哈,什么惺惺相惜?收买人心罢了,沽名钓誉!”
那少女正是及笄之年不久的沈穗儿——闻言,并未动怒,只是直起身,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,回头看向那群贵女,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明媚甚至带着点无辜的笑容:
“几位姐姐说的是呢,”她声音清脆,如同玉珠落盘,“这粥棚确实简陋,比不得姐姐们府上的琼浆玉液。穗儿笨手笨脚,只会做些实事,不像姐姐们,远远站着就能‘心系灾民’,这份境界,妹妹真是望尘莫及~”
她语带赞叹,眼神却清澈坦荡,仿佛真心实意地在夸赞对方。
周围的灾民们先是一愣,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!那几个贵女顿时面红耳赤,气得浑身发抖,却又无法反驳,最终在众人的嘲笑声中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去。
沈穗儿转过身,继续盛粥,脸上的笑容收敛,恢复平静,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几只嗡嗡叫的苍蝇。
君御泽站在人群外围,看着这一幕,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。好个伶牙俐齿、心思敏捷的姑娘,有趣。
然而,当夜的遭遇,才让他真正见识到了沈穗儿的“另一面”。
他微服私访遇袭,对方下手狠辣,他身边暗卫一时被绊住。他负了伤,血染衣袍,仓促间想起白日那处粥棚似乎离此不远,而那沈家……或许是最意想不到的藏身之所。
他凭借身手轻易翻入沈家后院,精准地找到了那处看似最雅致清静的闺阁小院,欲潜入其中暂避。
岂料,脚刚落地——
“咔哒”一声轻响!
紧接着,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,竟是被一个隐藏极好的铁夹死死钳住!力道之大,几乎要夹碎骨头!
他闷哼一声,冷汗瞬间冒出,强忍着才没叫出声。好不容易用内力震开那可恶的夹子,一瘸一拐地靠近窗棂,试图撬窗而入。
手指刚碰到窗沿,“咻!咻!”几声破空轻响!数枚淬了麻药的细小银针从窗棂缝隙中射出,直扑面门!他狼狈不堪地闪避,肩头仍中了一针,半边身子顿时传来麻痹感!
这哪里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