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湛领着随从若干,书案书册连同笔墨纸砚无数,一道抬了过来。甚至连他肩头都站了只花花绿绿的鹦鹉,风风火火走向观景台。
“小表叔!”李霂心道了句糟糕,只能挤出个尴尬笑脸,大步朝姬湛跑去,抱住他修长的腿,一股脑撒起娇,“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呀,是不是想霂儿了?”
姬湛却故作冷色:“别以为撒娇了今天就可以不用念书。”
李霂转了转眼珠子,看向他肩头安静站立的鹦鹉,试图引开话:“咦,小表叔,你这只鹦鹉现今会说话了不?”
姬湛弯眼笑了笑,伸手,弹了弹鹦鹉的长尾:“还没到时候,等它想说话了,自然就会学人语。”
那只鹦鹉回应众人的依旧只有沉默。
表叔侄二人又陆陆续续寒暄几句,雪存也从中听得,原来清河王竟让姬湛这段时间顺便担任起李霂的先生。
也就是说,李霂这小不点,上午要在她那儿学字,下午就要去姬湛眼皮子底下读书。
怪不得他方才死活要跟着自己过来,原是为了躲姬湛。
雪存向灵鹭使了眼色,灵鹭便识趣地收拾起画纸来。她率先一步走到李霂跟前,欠身行礼道:“世子,既然您要念书了,我不便再在此处打扰。”
有姬湛在的地方,她一刻也不想多待,正好眼下有个天大的好借口。
李霂自知今天是逃不过姬湛这一劫了,满脸藏不住的苦色,刚要乖乖挥手同她道别,姬湛的侍从谈珩却抬手拦住她:
“娘子别急着走,我家郎君有事要问你。”
雪存心里早将姬湛骂穿了,面上也只能得体笑道:“何事?”
说话间隙,姬湛的仆从已将带来的大堆物件摆设完毕。他手握一柄折扇,大喇喇坐在书案前,一手撑着腮,玩味看向雪存:
“早听闻国公府七娘子因写得一手顶好的字,才入了崔公的眼。今日我特带修复补录好的残卷若干,来向七娘子讨教。”
“娘子,请吧。”
话说得冠冕堂皇,可不就是想要她留下来帮他誊抄残卷?可这些事,本该是他这个朝廷任命的校书郎之职责,凭什么叫她一个不拿俸禄的外人代劳。
但雪存明白,今日她若不留在这里抄书,姬湛多的是理由戏弄她。
她认命地瞥向灵鹭,止住了灵鹭收拾的动作。
灵鹭一怔,险些急眼,将所思所想脱口而出,只为自家主子鸣不平。
幸而关键时刻想起眼前人是公主之子,不是以往那些臭商贾,这才强行压下,只瞪大了眼,气鼓鼓地走到书案前,替雪存研墨。
待墨汁研好,雪存跪坐到姬湛对面,掀开右手衣袖,露出截白得发亮的细腕,抓起笔,面无表情问道:“不知郎君想要我誊抄哪卷书?”
姬湛随意抓了一本,轻轻推到她面前:“就这卷吧。”
雪存低头,认真打量一番,发现此残卷皱皱巴巴厚厚一本,大多墨迹也晕成一团,一看便知是前朝萧梁的遗卷。
可怜无数藏书、古画法帖,皆是汉室南渡时携带之典籍珍藏,却被萧绎这昏聩之君焚的焚、投水的投水。本朝之所以设立校书郎之职,便是为了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