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线来自岩壁上大片大片的幽蓝色苔藓,它们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,将这条新的隧道映照得光怪陆离。
空气依然带着剑冢特有的金属腥气,但比之前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净化之井底的沉闷要流通许多。
燕尘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,尽可能平稳地呼吸。右半身的异化暂时停止了蔓延,但那种骨骼错位、血肉被强行改造的剧痛余波仍未散去,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重锤敲击在锈迹斑斑的金属上,沉闷而痛苦。暗红色的锈痂覆盖了小半个胸膛,看上去触目惊心。
小石头蜷缩在他身边,身体不再因寒冷而剧烈颤抖,但脸色依旧苍白,时不时担忧地看向燕尘那非人的手臂和胸膛。
寂静中,只有苔藓明灭的微光和两人粗重的呼吸声。
然而,在燕尘的脑海深处,风暴并未停歇。
长恨剑紧贴着他的皮肤,那滚烫的灼热感已经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、恒定的温热,如同进入休眠的火山。但苏瑶的记忆和情感,却并未随之沉寂。
它们不再像最初那样狂暴地试图吞噬他,而是如同潮水般,一波接一波地、固执地冲刷着他的意识堤岸。
这一次,不再是破碎的片段。
而是一段相对完整的记忆。
一段关于“贵族之殇”的、缓慢而绝望的叙事。
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,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
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和墨香,窗外传来隐约的鸟鸣和远处演武场上的呼喝声。
苏瑶坐在梳妆台前,看着镜中身着锦绣剑服的自己。
十六岁的生辰,冠剑之日,她是今日当之无愧的主角。眉眼间的青涩尚未完全褪去,却已初具风华,尤其是那双眼睛,明亮而自信,顾盼间神采飞扬。
“小姐真是好看,这身剑服衬得您像画里的仙子似的!”丫鬟絮儿一边为她整理着腰间的流苏,一边笑嘻嘻地夸赞。
苏瑶唇角微扬,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和喜悦:“就你嘴甜。父亲到了吗?”
“老爷早就到前厅招待宾客啦!来了好多大人物呢!连城主大人都亲自来了!”
一切都很完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