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滋滋”
声。
浓重的烟雾从他口鼻中喷出,模糊了他布满沟壑的苍老面容,也试图掩盖那双浑浊老眼里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懊悔。
良久,他才重重磕了磕烟灰,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别说了……说这些,还有啥用……是俺,是俺对不住月儿……”
是他,当初看中了李轩的“学问”
,认准了那是支“潜力股”
,不顾女儿一丝微弱的犹豫,拍板定下了这门亲事。
是他,亲手将视若珍宝的女儿和丰厚的家底,一同送进了那个看似清贫却暗藏算计的李家。
屋内再次陷入死寂,只有张桂兰低低的啜泣声和苏建国沉闷的抽烟声交织,汇成一令人心碎的悲歌。
那封措辞冰冷、字字诛心的休书,此刻正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在炕头的小木几上,更深深地烙在每个苏家人的心尖上。
而此刻,躺在炕上、仿佛已然油尽灯枯的苏月,其意识深处正经历着一场天翻地覆的风暴。
原主的记忆被二一传送了过来,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地冲入她的脑海,强行与她融合。
剧烈的信息流带来撕裂般的痛楚,让她在昏沉中挣扎,几近窒息。
她看到了一个生于斯长于斯、民风淳朴的小山村。
她是苏建国与张桂兰年近三十才盼来的独女,是爹娘捧在手心怕摔了、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珍宝。
父亲是四里八乡闻名的种瓜好手,家境殷实,她自小衣食无忧,在漫山遍野的瓜香和爹娘毫无保留的宠爱中长大。
她也看到了自己脸上那块与生俱来的红色印记。
幼时尚且不明显,但随着年岁增长,那胎记如同活物般,不受控制地蔓延,最终盘踞了半边脸颊。
她聪慧、和善、勤劳,绣工精湛,家务农活无一不精,且带着十里八乡都数得着的丰厚嫁妆。
可这一切,在那半张脸的胎记面前,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直到十八岁,仍无人上门提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