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这片沸腾的山谷,看著那些激动到忘形的观眾,眼眶也不禁有些湿润。
两年来的殫精竭虑,在这一刻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。他悄悄抹了下眼角。
后台,此刻是另一个战场。巨大的成功带来的是超乎想像的观眾数量。
原计划每天三场的演出,在首日汹涌的人潮压力下,不得不临时加演一场。
肖铭萌作为舞美副指导,几乎钉在了技术监控室和舞台监督的位置上。
“灯光c组!追光跟上领唱!慢了半拍!”“音响注意!第三区域观眾反馈环绕声压偏低,马上调整!”
“道具组!第四场备用縴绳检查!快!”
“演员补妆!汗衝掉了!快!”
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对讲机几乎没有离开过耳边,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,双眼因为长时间盯著监控屏幕而布满血丝。
四场演出,近四个小时的高强度指挥协调,精神高度紧绷。
当对讲机里终於传来最后一场演出圆满结束的確认,山谷里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透过厚厚的幕布隱隱传来时,肖铭萌紧绷的最后一根弦,“啪”地一声断了。
她几乎是瘫软著,从控制台前的转椅上滑了下来,也顾不得什么形象,直接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,背靠著同样冰冷的设备机柜。
浑身酸痛得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遍,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大脑一片空白,只有耳朵里还嗡嗡迴响著號子声和观眾的吶喊。
门帘被掀开,带著一身室外寒气的肖承功走了进来。
看到侄女这副累脱了形的模样,又是心疼又是好笑:“萌萌走,八叔带你去吃宵夜,庆功!你可是大功臣!”
肖铭萌连眼皮都懒得抬,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,声音气若游丝:“八叔……饶了我吧……我现在……只想跟这地板……融为一体……”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榨乾了。
这时,张小谋也走了进来。他脸上带著演出大获成功的鬆弛和疲惫,但精神依旧矍鑠。
他走到肖铭萌身边,蹲了下来,看著她苍白的小脸和黑黑的眼圈,难得地没有调侃,只是伸出手,重重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。
那两下拍得很实在,带著长辈的讚许和一种“同道中人”的认可。
“丫头,”张导的声音不高,在略显嘈杂的后台却格外清晰,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,“你爷爷给你补的这门『吃苦耐劳』的课,够劲儿吧”
肖铭萌闭著眼,靠在冰冷的机柜上,嘴角却一点点地向上弯起,扯出一个疲惫至极、却又无比踏实、甚至带著点小小骄傲的弧度。
她没有回答,只是长长地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仿佛要把这两个多月积攒的所有疲惫、压力、委屈和最终的成就感,都隨著这口气,彻底地释放出来。
山谷外,观眾散场的喧闹声依旧隱隱传来,如同退潮的海浪。而在这片喧囂的背景音里,她似乎真的听到了,那来自川江的、深沉雄浑的號子,已深深烙印在了她的骨血里,再也无法抹去。